──彭秀慧的《29+1》
羅 菁
女人由廿九歲步入卅,俗稱「中女」,要比「中男」誠惶誠恐多了。女人對青春消逝帶來的容顏和機能衰退,特別敏感。揚眉女子雖然努力工作,但往往親友疏離,男友分手,忽然中女,獨立蒼茫。
彭秀慧女子自道,以其敏銳的觸覺,捕捉「中女」心態,相當傳神,時代氣息強。開始一段以「棟篤笑」手法,交代她們上班前的過程與心態,很到位。例如吃早餐時斤斤計較卡路里與維他命,是「靚妹」不會做的事;穿衣服時說:「衣櫃很多衫,但穿來穿去都是那一件」。穿來穿去那件是因為要掩飾日漸發胖身形,很多衫是因為不甘心自己穿不上,仍不斷買──理智與感性角力的結果。同樣是賣美容廣告,彭秀慧以即興形式,與觀眾對話,不單較壓場;內容的時代氣息,也比前一陣子的《這一夜women說相聲》強。
嬉笑怒罵 還有嚴肅主題
但是這齣《29+1》5次重演,不只以嬉笑怒罵諷刺,如此,只是女裝的黃子華,那仍然不是女人本色。它還有嚴肅主題,而且從感性的角度出發:如何讓生命在歷練中,找尋真我。甚麼「中女」的3法寶:保險單、太陽眼鏡、圍巾;「中女」相聚的空虛;以及被「死靚妹」排斥後的失落,以上的「棟篤笑」都只是鋪墊,後來的故事才是重點。說的是兩個不相識的同年「中女」,藉日記,達到生命的感通。消極的受到積極的那位鼓舞,在失業、失戀、失去摯親之後,重新振作起來。
彭秀慧自編自導自演,展示了她過人的才華。基本上,這是她的獨腳戲,兩個男配角出場時間很短,難得她一人分飾兩個主角。角色轉換,以眼鏡和簡單的衣服為記,大都在觀眾眼前,連中場休息和換幕都一概省掉。這個功夫,除了考驗演技之外,還考驗戲劇手法的處理。某些轉折處,利用了劇場的優勢,交代流暢。例如消極的林若君辭職休息反思,經朋友介紹,臨時住在王天樂家。一天,王天樂的男性朋友上來,看到林若君在看天樂的日記,就說她為甚麼不戴上眼鏡。林若君戴上眼鏡,一個這樣簡單的動作,就開始倒敘她正在讀那篇日記上那個重要一天。此時,她手上仍拿著日記。於是,她同時化身為當事人王天樂,也是看日記的林若君,兩種視點並存,直到對白,才變回天樂,手法十分創新,轉折技巧也渾然天成。
處理女性問題 不誇張做作
彭秀慧處理女性問題,好些地方,難得地不誇張做作、不濫情自憐,而且有些部分令人印象難忘,例如以上提及倒敘一段,讓擁有一切的若君,發現孤身一人卻十分樂觀的天樂,竟是末期乳癌的病人。天樂要求這位男性好友摸摸她的胸部,因為她不想手術割掉前,只有林醫生摸過。乳癌的題材,固然正中女人之痛;寫女人的性心理,細膩至此,更恐非男編劇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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