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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現代美術館外由左至右懸掛著Sixeart、JR、Faile的作品。
文、圖：阿積
英倫夏季呼吸著忽冷忽熱的氣息，陽光普照下的大人與小孩腳步輕盈地踢著拖鞋輕便鞋，叮叮噹噹踱過鋼鐵建成的千禧橋。遊客觀光船飄過泰晤士河裡橋的影子，眼前是褐色的泰特現代美術館。遠處可見館牆外從頂處落地的六幅巨型塗鴉，是英國官方藝術首次打破禁忌的「街頭藝術」（Street Art）展覽。
「街頭藝術」這字眼於七十年代末出現，同時期從都市塗鴉源頭紐約市傳入英國。美國的六十年代民權運動浩浩盪盪民聲四起，七十年代初，不受主流社會重視的非白人勞工階層（尤其是年輕黑人男性）以塗鴉激動或幽默地直接表達思緒情感和批評社會。街頭藝術象徵著美國黑人爭取發言權時多姿多彩白花齊放的抗爭文化年代，是非裔貧民不被白人社會認可的正式政治語言。八十年代起，英國不同城市的民間藝術空間開始舉辦街頭藝術展。街頭形式是否影響市容一向是世界性討論話題，英國前首相貝利雅就曾聲言「塗鴉不是藝術，是刑事罪行」。
是次參展藝術家分別有西班牙的Blu和JR、法國的Sixeart、紐約市的 Faile、巴西的Nunca和Os Gemeos，展品像真正的街頭藝術般隱姓埋名。現今英國街頭藝術家Banksy風靡全球，其他有影響力的同類英國藝術家如Inkie和Chris Walker也紛紛躍起，是次展覽卻沒有這些本土作品，是要避免輿論，還是覺得想要看英國街頭藝術到街頭便可？是如策展人所說，因邀請Banksy他也不會願意參展；還是僅害怕邀請Banksy他又會做出類似秘密潛入紐約大都會藝術館和大英博物館等塗鴉般同等級的觸目舉動？
色彩斑斕的展品中，JR唯一的黑白作品最惹人留意。從遠處舉頭仰望，畫面的黑人男子像具有威脅性般拿著機關槍，容易讓人聯想到倫敦最近非白人居民佔多數的貧民區裡頻頻發生的射殺被刺案。他皺著眉捏著槍，瞄準正在千禧橋上走近泰特的人，可是越走近越發現作品其實「買兇拍人」。追擊手拿著的也是武器，卻是能讓個人和社會在精神思想上慢性致命的數碼攝錄機。作品挑戰一般抹黑非主流社群和過分挑起市民恐慌和偏見的大眾傳媒。黑人拿著攝錄機代表著非白種人應有更多機會表現他們身邊的社會型態。JR在聳恿人群走近惶恐的那方去細看觀察，繼而解構分析、明白事理。其實比較輕鬆的觀賞者遠看時可能會詢問，那到底是機關槍還是攝錄機？跟同行的朋友互相猜度，又是有趣的遊戲，猜錯了便給輸家自我嘲諷檢討和跟朋友談笑風生的餘地。另外耐人尋味的是，JR是黑人還是白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還是其他人？
Nunca畫的巴西原住民帶著人頭項鏈喝茶幽英國一默；Os Gemeos包著紅頭巾庸懶的黃色巨人拿著一札閉路電視，反映街頭藝術家工作時需要躲避監視以免被抓著。這些招搖過市的展品同時給來觀者介紹一般街頭藝術的內容和程序。
是次展覽展出六幅掛畫，並故意在泰特外的街頭邀請海外藝術家塗鴉，其實有點故意和單調。要欣賞倫敦的街頭藝術，可以到東倫敦的街頭看色彩奪目自由奔放的牆壁。所以，最有趣的大概不是在展覽本身而是展覽外所引起的討論。街頭藝術的誕生原旨在於反主流、反強權，觸動時勢脈搏，製造永無休止的議論。街頭表達方式是空洞的謾罵叫囂，是反社會傳統和習慣的僅姿態式宣傳；還是可以引人注目實質推動時勢的活躍文化運動？邊緣次文化是否應該官式化？街頭藝術影響有多深遠，變數會怎樣，仍有待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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