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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柱
談到老百姓和統治者的關係,唐太宗「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句話被引用的頻率很高。其實,它只說明了水的一個特性,而且覆舟之舉不是一種常態,總要舟把水激蕩得無法再平靜的時候才會實現。相比之下,另一句「盂方水方,盂圓水圓」則更可形象地道出大多時候水的特性,水和盂的關係。
這句話出自韓非的文章中,原句是:「為人君者,猶盂也,民猶水也。盂方水方,盂圓水圓。」(《諸子集成.韓非子集解》,原文無標點)追溯歷史,此言不謬。讀《史記》,李斯的兩次上書多少應了韓非的這幾句話。
李斯在秦國做客卿時,秦王下了逐客令,他上書,認為不應「非秦者去」,而應廣用人才,讓他們為秦國的富強貢獻力量。這一諫,秦王收回了原令,「復李斯官,卒用其計謀」(《史記.李斯列傳》),最後統一了天下,李斯自己也做了丞相。這次上書很有一點氣勢,他敢於直陳己見的膽略和勇氣使人稱道。
事情若只到這一步,李斯給人的印象是一位目光遠大的謀士、政治家,可是我們在《史記.李斯列傳》中還看到了他另一次上書。
秦始皇死後,殘暴昏庸的胡亥即皇帝位,「法令誅罰日益刻深,群臣人人自危」。用時興的話講,社會極不「和諧」。李斯當時所處的環境與過去迥然不同,他自己也覺得是處於危難之中,所得的一切面臨著失去的危險。這時他上書勸二世行「督責之術」,「廢其所惡,立其所欲」;指出不能實行督責之術的君主,就只好受罪,白白勞神傷身。
我們把李斯的兩次奏疏加以對照,就會發現二者的意旨大不相同,李斯見風使舵的本領竟這樣高強,令人吃驚。但吃驚之餘,我們也不能不思索其中的各種原因,只怪李斯卑劣無節,至多只能洩洩恨情,於事無補。
秦二世處理政務的方法與他父親是不同的,對待下臣也不相同。秦始皇雖然殘暴,有時卻能聽取下屬的意見;二世則不同,只信任趙高一個人,誅殺了無數舊臣,搞得人心浮動,社會動盪不安。
在這種情形下,李斯也想勸諫,但「二世不許」並且讓李斯提出人君既能隨心所欲,又能永遠保住天下的辦法,於是就有了後面那封奏疏。那封奏疏雖然也出於李斯之手,卻很難說是李斯本人的治世思想,與秦二世的所思所想倒是完全一致的,表現了很高的「覺悟」性。
這其間李斯進行了怎樣的思想鬥爭,我們不得而知,推想起來他很痛苦,因為二世樂意聽的那些話與他的思想不同,但為了保住現有的權勢,他卻不能不強作歡顏說這些違心的話。即便如此,後來李斯還是被腰斬於市,「夷三族」。環境之惡劣,於此可知,也可做為他鳳派行為的一個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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