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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蹄子」一詞帶貶義，原來跟纏足有關。
李向榮 香港理工大學應用數學系副教授
多年前，筆者認識一位研究生，其專業並非在數學方面，卻對數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每每在校園裡碰上筆者，潛藏其體內的「數學飢渴」細胞彷彿突然被喚醒，進入活躍狀態，硬要與筆者暢談各個數學領域，以及數學歷史與人物傳奇。當然，數學本身博大精深，有多個範疇是筆者未曾深究，甚至未曾涉獵的，偶爾被窮追猛打至一時語塞，也有點兒尷尬。有一次，筆者粗略地介紹給這位朋友有關混沌（Chaos）的理論。其間，筆者談及Smale Horseshoe的有關概念。記得當時，筆者隨手拿起一張放在餐桌上的紙巾，正專注在上面畫圖畫，試圖解說。這位學生卻突然打斷筆者作畫的興致，問了一條簡單的問題：「這個Smale Horseshoe的中文名稱是甚麼？」當時，筆者即時呆住了，根本未曾想過這個課題的正式中文翻譯，亦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會被這樣問及。直覺上，筆者認為正式的中文翻譯是不會直接把Horseshoe喚作「馬蹄鐵」，應該有更加秀麗的名稱（其後才知道，有人把這課題叫作「斯梅爾馬蹄」）。為甚麼筆者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是落在這個「蹄」字上。
被人罵「蹄子」 為「千古第一罵」
筆者學淺，所接觸過的經典古籍，都沒有對這個「蹄」字有直接的美化。記憶之中，有關馬蹄而感覺有如天仙般漂亮的，只有韓愈詩：「隨車翻縞帶，逐馬散銀杯」。但是銀杯只是指馬蹄所造成的雪印，不是馬蹄本身。詩意裡，漂亮的是雪，不是蹄。韓愈欣賞的是活在當下的雪美，不談已跑過去的那匹馬，無論牠駿逸與否已經不再重要了。當下對過去，欣賞對忘記，明顯不過。
其他經典，沒有讚美馬蹄之餘，更有把這個「蹄」字，用作罵人的語言。例如在《鏡花緣》裡，唐敖等到了女兒國，被人當婦人罵「蹄子」，還形容此罵為「千古第一罵」。又例如在《紅樓夢》多處，笑罵女子用上了「小蹄子」一詞，晴雯罵秋紋、晴雯罵麝月、賈璉罵平兒、麝月罵五兒、襲人罵麝月、賈母罵紫鵑等等。所以，「蹄」字自古是帶貶義。
用來笑罵女子 跟纏足有關
蹄，是畜牲所踏。人類那高高在上的傻瓜優越感，當然覺得蹄是下賤的。自古以來，帶點貶義，無無謂謂，但可以理解。奇怪的是，為何用「蹄」來笑罵女子呢？有朋友說，這是跟一個風行於明、清時代的變態醜陋習俗有關─女子纏足。所謂三寸金蓮，不知害了多少中華女子。違反自然，痛苦浴血，何以有人稱之為美？何以有人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親手弄成殘廢？就算社會風氣瘋癲如此，女兒嫁不出也罷，反正這樣盲目的嫁娶沒有甚麼幸福可言，更何況要承受親手殘女之痛。錯到極點。
所以，筆者認為，Smale Horseshoe理論之美，而其中文翻譯卻用上了個「蹄」字，勾起了那不人道的歷史，就有欠優雅。若果可以借用韓愈詩，稱之為「斯梅爾銀杯」，便美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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