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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觀後
羅 菁
據吳興國說,他和導演徐克初步研究《暴風雨》時,列出作者的魔法之書、魔幻的奇航、殖民的無人島等6個版本,最後決定忠於原著。徐又建議吳以演員來表演戲中的魔法。這兩個方向,為這個戲定了風格。結果?左擁右抱。我的學生都說喜歡。對這些初次接觸莎劇和京劇的同學,《暴風雨》便有一石二鳥之功。
《暴風雨》保留復仇與寬恕的主題,且呈現原著主次的脈絡,主是波布羅向篡位的國王與兄弟復仇;次是卡力班對波布羅復仇。另一方面,吳興國以演員主導的京劇傳統,呈現莎劇的人物、主題張力。我想莎士比亞看到,也嚇一跳吧。
發揮1+1=3的劇場效果
以上深宏的主題,加上唱、做、唸、打的京劇傳統,發揮到一加一等於三的劇場效果。首先,以老生為主,其餘小生、花旦、刀馬旦、淨、丑的行檔,各有戲份。悲喜交替,深沉、熱鬧、奇幻、嘻笑,兼而有之。除唸白外,本劇無聲不歌,比莎劇的無韻詩,更添幾分中國文學與音樂的優雅。唸白方面,又相當有趣,例如卡力班申訴米蘭達把他當石山枕睡:「是她睡我,不是我睡她」,取其「睡」的歧義。不過,當他唱出被布波羅奪去島權,淪為奴隸的故事時:「迷失在自己的土地上」,又十分蒼涼。舞台中間大部分是空的,方便演員表演身段與毯子功,葉錦添設計的假山、景片都在兩邊與四周,有助展現虛實相交的風格。
我最欣賞的是不拘一格,又有寓意的音樂設計。本劇保留了西皮、二黃的京劇唱腔,表現文明角色的細緻肌理,如波布羅、女兒米蘭達、王子、國王。另外,加進的台灣的山歌—還有舞蹈,表現原住民如卡力班的泥土味。還有崑曲唱腔則表現精靈的浪漫。序曲與過場的音樂,又加進現代音樂。樂器還引入古琴、大提琴。整體的音樂,相當豐富細緻。
創新與繼承 各適其適
葉錦添的服裝設計,充滿了象徵意味,布波羅以純黑斗篷,覆蓋白底紅字的衣褲,最後他脫去黑衣,象徵放下仇恨,卻保留了象徵文明的衣褲。白衣的精靈代表純潔的心靈。她們背上插的小白旗,是為移動的布景;蛇舌的小袖,拂動之間,都為空的舞台,增加流動的線條美。黃衣的米蘭達和王子,象徵兩人高貴的出身與心靈。
最後,布波羅放下了他的仇恨,原因是他的女兒愛上了仇人的兒子。吳興國注意到原著的暴風雨只在第一幕發生,其餘都是布波羅的內心交戰,那也是莎士比亞藝術家的心態,所以他才會寫完本劇之後,在事業的高峰退出戲劇界。末段吳以高雅的崑曲和古琴,來襯托的布波羅的自白,突現他超脫的心態,以及警世的意味—時為帝國殖民的時期。吳還加了撮合精靈與卡力班的安排,他認為大自然與仙界的結合,反映中國人對風調雨順的祈願。
整體來說,台灣當代傳奇劇場過去的戲碼,創新與繼承,各適其適。這次,以50多人的團隊,搬演《暴風雨》,展現其氣魄,而且把年輕觀眾帶進京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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