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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靜晶
你爺爺叫甚麼名字？這個問題，竟使我老伴呆立當場。他期期艾艾良久，最後還是勉強地吐出毫不完整的答案：「他姓劉……」
請別偷笑，閣下的爺爺叫甚麼名字，你又知道嗎？還有，你外公和外婆，他們姓甚名誰，你又說得出來嗎？假如父母仍健在，建議你趕緊去問個清楚。因為，你爸媽雖未必知道或記得他們祖父母的名字，但至少仍可將他們爸媽的資料告訴你，不致像咱家老伴的祖先般，早已變得無從稽考！
我的祖父，名叫翁典南。能夠說出這名字，只因一次丟人現眼的遭遇。
1983年，我在北京的機場，正等候著行李輸送帶的皮篋。有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人，忽然站到了身邊來。他說：「你是翁靜晶小姐嗎？」我點了點頭，對方便接著說：「翁典南先生是你甚麼人？」我回答他說：「翁典南？這人的名字，聽都沒聽過，不認識！」那人尷尬不堪，忙賠不是，便匆匆跑開了。
過了一段時日，將這事告訴母親，還期望她會稱讚女兒聰慧，沒讓「白撞」客搭訕。怎知，卻招來了一番痛罵：「你怎麼可以連自己的爺爺也說不認識！」
冤枉呀！爸媽似乎從未有刻意將祖上的大名傳授，怎可以怪我？我反問母親：「您爺爺叫甚麼名字？」，她同樣啞口無言。
所以嘛，中國人最喜歡責備孩子忘本，又或是不懂得自己國家的歷史，但原來大多數的人，儘管能背誦出史上各大帝皇的名號，卻也說不出對上兩代祖宗的名稱。也許，這是因為大多數人的老祖宗沒有名氣，並不讓後代沾光，於是便失去了「知道」的價值。啊！這是一個多麼功利的原因！
不是嗎？有些人經常自認是某某偉人的第N代後裔，例如姓孔的，總能湊和著吹噓自己與孔子至少有點血緣。甚至有孔姓人，膽敢與孔明也扯上了親戚關係，卻殊不知孔明原來姓諸葛，而不姓孔！
這種連祖父母是誰也搞不清楚的「索古之徒」，他們的族譜彷彿只有首集，卻沒有續集似的。不是慎終追遠，而是好高騖遠，當知道了祖父及曾祖父只不過是貧下中農，相信絕不會見人宣揚：他家對中國的農業發展，付出了多大的貢獻！
或許，「爺爺是誰」並不是一般中國人最注重的事。向來我們講求的，是勿忘祖宗姓氏，一切血緣、身份、歷史，全都押在這「姓」裡頭。「姓甚」是代代相傳的標記，「名誰」卻不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把之放在名字前，叫人想忘也忘不了。決不是刻意去牢記，而是因為實際的原因而忘不掉。
母系一方的祖宗姓名，也按照這邏輯，變得更加微不足道。你爺爺叫甚麼名字？假如，連這「更重要」且更富有「提示」的問題也答不來，你嬤嬤叫甚麼名字？也就算了吧！
想要讓孫子後代記得自己，甚至讓別人的孫子後代也「慕名而來」，唯有是加倍努力，做不成偉人，也得做個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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