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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雨 北大美學博士生
天特別藍，樹特別高。風吹來時明顯帶著透肉刺骨的寒意，行人不禁捲高衣領，肩膀下意識地微微縮起。而午間的陽光又會讓人自然放慢腳步，一切都沉浸在溫柔金光的抱擁中，聲音淡去了，顏色淡去了，時間之河徐徐流淌，四周景物變得半抽象。悠然地走著走著，連自己的腳步聲也漸漸模糊，只真切地感受到甚麼是平靜和滿足。這就是京城的深秋，樸素的表象下，珍藏著自然賦予生命最華美的盛宴。
你見過銀杏樹嗎？在夏天時還是一身綠裝，除非仔細端詳它扇形的葉子，否則驟然看去和其他樹木沒有多大分別。可是一到秋天，它就盡顯本色。滿樹黃澄澄的葉子，我從未見過那樣徹底的、毫不含糊的黃，圓滿而靜穆，豐滿而從容，就這樣靜靜地掛在黑褐色的枝椏上。當深秋到臨，不少草木開始凋零，銀杏樹還是一派悠然。杏葉落了，鋪了一地金黃，也是完成生命的一個程序，沒有半分張揚。真的，銀杏樹不予人傷感的意味，所以並不淒美，卻平實豐盈，自有風姿。有一次乘公交車往北京西站，沿途所見都是擎著滿樹黃葉的銀杏，春夏時隱伏在綠叢中，現在卻是一下子怒放京城，到處都有，平凡至極，然每一棵都盡顯本色，璀璨至極。生命圓滿如此，夫復何求！
杏葉落了 鋪一地金黃
早晚的溫差很大，最冷時只有七八度。多穿了會熱，穿少了又會直哆嗦，害感冒，有時真是無所適從。我的心得是，出門帶備帽子、頸巾。當你還沉浸在午間溫暖的日照時，很快4點半過後，天色頓時沉下來，暮色四合，朔風凌厲，這時候得馬上把全副裝備搬出，好好保護頭、臉、頸這些人體的「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得到溫暖，其他肢節一般穿得較少也沒問題。有次在燕南園聽完東京大學的西村清和教授關於自然與美的講座，完場時已是晚上9點多。室內暖意融融，一出門卻寒氣肅殺，同學瑟縮著快步離開。我則不徐不疾地戴上帽子，圍上頸巾，在北風和落葉的伴隨下慢慢地走在街燈半昧的路上，回味著剛才大家思想交鋒的點點滴滴。
在這種清寒時令，香噴噴熱辣辣的食物誘惑是令人很難抗拒的。下課後回公寓，必須穿過東門橫過北大街。那裡有好幾檔砂炒油栗，砂鍋中熱氣騰騰烘出新鮮栗子的清香，即使吃過飯，我往往還是忍不住買一大包回去，似乎精神上感覺的滿足多於胃口的需要。還有煨番薯飄出的甜香，尤其在這種天氣的黃昏裡，讓人想到和親愛的人分享著吃的溫暖而踏實的感覺。還記得幾個星期前經過一個小食檔，忽然眼前一亮：冰糖葫蘆！馬上買了一串嚐嚐。豔紅的山楂加上焦黃的糖霜，鮮甜清潤。心想這應該是北京第一批上市的冰糖葫蘆吧，我彷彿嚐到了這季節豐收的喜悅。
提起深秋，還想到北大鳴鶴園的荷塘，葦草都已乾枯，只有蕭條的禿枝凸出水面，還有荷塘旁的古亭，紅漆斑駁，四野高大的楓樹也已殘葉飄零。黃昏時徘徊石橋邊，會生起無限感慨。也會想起香山紅葉，上次去的時候葉未紅透，同學相約騎車暢遊，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幅動人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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