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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翁靜晶
一張圖畫，畫了一個光著屁股的男孩，半蹲在痰盂上，那尿罐的裡頭，灌滿了熱乎乎，還正在冒煙的雞湯。這幅畫像，是甚麼時候在哪兒看到的，已記得不太清楚，印象中似乎是通書內的「看圖知事」教育，解述著為人父母一件「必須知道」的大事。
圖片，就是要讓不識字的人，也明白到蛔蟲乃是雞的天敵。雞食蟲，但蟲原來也時刻等待著食雞的機會，只要在蛔蟲的住處「門前」布置雞湯，讓雞味薰起來，那怕不能誘蟲出洞！待害蟲探出身子，墮落湯中，就成就了一大罐猶如「湯麵」的「泡蟲」！這就是舊時人們「杜蟲」之秘笈，委實是引人發噱，卻又與另一「除後患」的捉蟲古方不謀而合——「守肛待蟲」！老人家言道，深夜時分，久憋在肚內的蟲子會爬出肛門外「呼吸新鮮空氣」，此際正是把之消滅的大好時機，只要逮到這機會，不難將之生鉗死捕……
這說法，還有點科學理據。有的寄生蟲（如蟯蟲和線蟲，卻不包括蛔蟲），確會於半夜爬出肛門，造成小孩子搔癢不止。然而，牠們為的倒是產卵，而非「菍氣」。而且，蟯蟲和線蟲極為細小，有別於巨如蚯蚓的蛔蟲，即使「守肛待蟲」，也未必有足夠眼力「生擒目標」吧！
若不用捉的，也可以用杜。杜蟲這事，並不只針對寵物貓、寵物狗，舊時的對象更是人！所用的王牌藥物，首選乃「花塔餅」！其功能，主要是消積、開胃及杜蟲。說來奇怪，這主要由「屈臣氏」藥廠出品的東西，若然是西藥，似乎卻鮮聞外國小孩子有杜蟲這回事（恐怕是衛生環境較好所致）。如是者，花塔餅究竟由誰發明？從「花塔餅」的招紙得知，其成份包括了中草藥「使君子」（有治疳積、健脾胃之效），還有檸檬酸，有的更具西方化學毒藥Piperazine……那麼，它可算是「中西合璧」之作也！
服食花塔餅，比起要炮製一罐「雞蟲麵」划算得多，難怪這「兒科聖藥」曾經風行一時！
以花塔餅杜蟲，既不可怖噁心，亦沒人引以為恥。在過去的年代，「肚滿蟲肥」者十常八九，沒有人會拿之當作笑柄。五顏六色、圓錐形，用糖衣包裹著的殺蟲藥，在巧克力與曲奇餅尚未成行成市之時，竟還可以吸引到小孩，吃在口中，樂滋滋只當是糖。接連服之三天，成年人就會相互分享經驗、檢討成績，比較誰家誰戶的孩子，那被杜出的蛔蟲最長、最肥、最壯！再依據誰的孩子最皮黃骨瘦，以證食物營養確實都給蟲子吸收掉，因而才「養」出了最粗壯的蟲！
狗瘦主人羞，蟲肥卻大抵也為父母做了「平反」─他們並沒有吝嗇孩子的伙食。
此番「惡趣」，隨著時移勢易，衛生改善，幸也再不復見。香港人的父母，所能夠自豪的，是小孩再沒有餵食花塔餅的必要。都說現代的孩子「最幸福」……起碼，用不著再與跳蚤、木蚤、蚊子和蛔蟲周旋對抗，也是一種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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