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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嬸堅持靠打漁維持生計。
今年初，閩江下游福州市尚存的規模最大的一艘連家船成為政府整治行動的目標，漂泊水上幾十年的祖孫三代同住的「家」等來一紙通知——「人上岸、船拆除」。對一輩子打漁的連大爺來說，實在沒料到結束得這麼快。自他之後，閩江上將不再有連家帶眷水上漂的船民，這個自唐代中期就有歷史記載、最多時達10萬人的族群可能就此徹底消逝。 ■本報海峽西岸新聞中心記者 魯欣
上世紀60年代，閩粵地區江河入海處，常常可見大批以水為田、以船為家的漁民，終年乘桴破浪追魚撒網，並在水上娶妻生子，一輩子生活在波光流水間。他們居住的船被稱為「連家船」，船上人家被稱為「蛋民」。(清光緒《崖州志》：「蛋民……男女罕事農桑，惟輯麻為網罟，以魚為生。子孫世守其業，稅辦漁課。間亦有置產耕種者。婦女則兼織紡為業。」)他們隨漁汛變化四處漂泊，有「水上吉普賽人」的稱號。
隨着耕海牧漁的農業社會漸漸淡出，城市化進程大步前進，福州城區持續擴容。金山、橘園洲等大橋跨江而過，政府要求流過兩岸核心商務區的閩江應是碧水蕩漾、綠樹成蔭的現代「母親河」。於是，自1998年起，福州上千「蛋民」不得不接受現實棄舟上岸，在陸上重新打拚生活。此時，他們中大多數人已是知天命的年紀。
空房賺租金 打漁補家用
連家船民楊迅今年30歲出頭，在整治行動中，他的船因租給別人停在其他水域才「躲過一劫」。楊迅拒絕我們上船拍照的要求，只隔着江水喊話：「沒什麼好說的，政府要來拆，我們沒辦法，上岸後就沒活路了，不能住在房子裡等死！」
楊迅所在的村裡大多數都是接受政府安置的連家船民。據他介紹，船民雖然在岸上有了家，但父輩總閒不住，想回船上勞動賺些家用，那是他們最在行的本事。村裡很多中年漁民的下一代都外出打工，上面又要照顧二老，不上船打漁很難維持生計。為此，福州市水利局辦公室副主任黃伙彬解釋，禁止連家船和禁止打漁完全是兩碼事，只要不住在船上，打漁是允許的。但這樣的區分在船民看來並無意義。據了解，至今仍不肯上岸的漁民大多把房子讓給年邁的父母和兒女居住，或者對外出租，自己就在船上住，打漁再加租金才勉強維持一家過日子。一位長期關注閩江連家船的公益人士稱，船連着家，連着他們最熟悉自在的生活方式。不怪政策執行不力，亦非漁民對水上生活心懷眷戀，貧窮是造成現狀的根本原因。
閩江水污染 政府「大掃除」
上岸漁民對連家船念念不忘，強制執行整治措施的政府卻滿腹「憂慮」，只因保護閩江水已刻不容緩。記者早先在福州洪山橋附近看見，十幾艘連家船停在壩內，洩漏的柴油、機油漂浮在水面上，菜葉、塑料盒等生活垃圾成堆，岸邊還有成排成片的木板、汽油桶等廢料，整片水域污水橫流、家禽糞便散佈……這顯然是漁民常年住在船上的後果。
福州市閩江下游水域清理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負責人稱，在連家船集中停靠的水域，人畜糞便、生活污水直接排入閩江，嚴重污染水源。隨之而來的在岸邊亂搭蓋、亂堆放和家禽家畜飼養現象亦嚴重影響周邊環境。在汛期和颱風期，連家船還可能出現飄船事故。據介紹，連家船給周邊水域造成的污染長期是福州市民的投訴熱點，給城市管理造成很大壓力。
09年11月，福州市開展大規模的連家船整治執法行動。在這場歷時1個月的「最後戰役」中，101艘連家船被清理拆毀，最後的400多船民搬遷上岸，連家船在閩江流域基本絕跡。記者趕到馬尾尋訪祖孫三代合住的最大連家船，水面已空空蕩蕩。當地人說：「連大爺死活不肯上岸，家裡人把船開到對岸內河隱蔽起來，不知要躲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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