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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珠與小兒子的合照。
內地新移民、身患癌症、國際知名保險公司代理人、在內地與香港購置了多處物業、將自己的孩子送去美國讀書——這些選項合在一起，確實是令人感佩的故事。香江的日日夜夜，有著諸多的生活點滴 ，你、我、他都曾經歷的風雨，映照在一位新移民身上，似乎有別具一格的雅致——梅花般堅韌的品質、細膩體貼的親情。她就是來自福建的林美珠女士，大家都親切地稱呼她「珠姐」。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遇癌病，為了孩子選擇堅強
1986年，初到香港的珠姐因為生活所迫，所以要打兩份工。後來，為了買樓養家，又幫助外商經營服裝。1998年的金融危機，與香港人一樣，要去共同面對艱苦的生活轉型。繼而做保險的她，每次回內地出差，均是乘坐最靠近夜間的航班，居住最便宜的酒店。節約成本，帶來高回報，才能掙到錢、養起家。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三個角色：為人女、為人妻與為人母。珠姐與丈夫離婚後，珠姐的生活重點已經是自己的孩子。「我離開家時，只帶著兩個孩子、一個家傭，另外還有兩隻包。」珠姐對這段經歷的回憶，並沒有些許遺憾與憂傷，更似乎是警醒年輕人善待自己的未來。
進入新千年，剛從家變中突圍的珠姐，遇到了人生中的又一個重大轉折點：被診斷出罹患甲狀腺癌症二期。半年中，七十多次進入醫院接受治療，這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挑戰。「住院是自由的，我每天都可以跑出來的，」珠姐告訴記者，在住院的日子裡，「醫院」的概念似乎是每天睡覺的一張床、每天要見的一個醫生、一次手術和每天要吃的一堆藥，而她自己每天都要跑出去見客戶、談業務或是簽合約—因為要撫養孩子，無依無靠的她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去為孩子鋪就未來的路，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同樣是為了孩子，得知自己生病後大哭了兩日的珠姐，第三日就繼續上班了。
蒙恩典之福，從得知罹患癌病之日起，珠姐的事業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她的保險業務量與日俱增、突飛猛進，獲得客戶的一致好評。她將自己的事業看作是可以幫到人的使命。回饋社會尤其是那些從內地而來的新來港人士，也是她給自己賦予的長期責任——不少社會組織對新移民的扶助活動，都能夠見到珠姐參與其中、給予支持。
對跨境婚姻態度保守
新來港人士，除了就業以外，另一個巨大的挑戰便是文化差異，他們需要認真處理與香港配偶及其家庭成員的關係。初到香港，一家五口人擁擠在荃灣的小屋中——這促使珠姐立下了「刻苦做工、盡快買樓」的志願。不過，內地與香港的價值觀念差異使她的想法很難得到支持。其他人認為，能夠居住在公屋已經非常不錯，根本沒有必要再花費精力、財力去購置私家樓。但為著孩子的將來考慮，珠姐認為買樓不但是為了自己有一個名副其實的「家」，也是為後代子女留下能夠立足的資產，盡量減輕後人供樓的負擔。顯然，這是兩地思維的巨大不同。久而久之，不同的想法讓家中不同的人，也對各自的未來有了不同的打算。
或許是自己與港人的婚姻並未走向幸福彼岸，珠姐對現實中的跨境婚姻持明顯的保守態度：香港與內地的文化、觀念差異其實並沒有在根本上得到改變，即使是經濟依存度高，這種心中的隔閡也並沒有消除——許多內地新娘的苦與淚，珠姐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經常在多方面去幫助、輔導這些來自他鄉的姐妹能夠在陌生的土地堅持下去。生活的辛酸使得珠姐經常帶著孩子返回內地，因此雖然出生於香港，但他們的內地記憶與體驗卻要遠遠多過其他人。
半開玩笑半當真，珠姐在提到自己兩個兒子未來的擇偶問題時，依舊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娶一個福建故鄉的姑娘—淳樸、勤勞。這是對故鄉的回望，也是對人生的一種注解。「當然，若孩子自己真的喜歡上一個香港姑娘，而這個女孩子也確實不錯，我會『簽字』祝福他們的。」
新移民更需要「情」的諒解
新移民需要的更多是「情」——這是曾給予過珠姐巨大鼓勵與支持的香港新移民服務協會總幹事胡林鳳娟女士，在談及當前新來港人士融合問題時，所表達的願景。是何種「情」？新移民需要的，既不是訴苦抱怨的悲情，也不是乞求憐憫的同情，而是公共政策制定中的「酌情」。
胡太解畫道，新移民並不缺乏刻苦努力的精神，好似珠姐這樣自強不息，殊為感人。整體來看，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幫扶是不可缺少的內容。目前，每日一百五十個內地來港定居配額根本無法用完；另一方面，香港社會需要持續進步，應當引入更多的專才進入香港，但是專才並無配額給予政策。同時，住滿「七年」才可以領綜援、上公屋的政策，在「酌情」方面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很多跨境婚姻家庭，妻子來自內地，但與丈夫離婚後，既要帶孩子，又要做工，還要租屋，所以負擔非常大。
珠姐也認為，新移民與香港人一樣，有著對家庭、對社會的責任。情感是共通和超越族群界限的。她為能夠送兒子出國讀書、購置物業以備未來之需以及給自己的母親很好的養老生活而欣慰。以人的同理心去看待香港的內地新移民問題，便能夠尋找出族群共融的道路。
現實社會心理的反思
本港的社會思潮中，從普通市民到傳媒甚至一些文化精英，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悖論：以捍衛香港的核心價值為理由，排斥內地新移民，因為他們認為新移民會漸漸腐蝕核心價值的光環；但這種不寬容的做法和心態恰恰又是對以包容為本質的核心價值的踐踏。久而久之，當人性中的惡被所謂的高尚理由無限放大後，任何自我反省都將不復存在。
這是一個必須面對的現實。我們固然明白，一系列問題的背後，都是一種利益分配的角力。在現實利益與永恆價值之間，平衡點的求取確實很困難，有時甚至是痛苦的抉擇。但新舊族群之間，他們可能是街坊、可能是同學、可能是同事、可能是戀人甚至夫妻。新與舊的完整相加，才是多元魅力的所在。國際化的靈魂便是多元化，對內地新移民歷史記憶的理解、包容與肯定，不是道德的至高境界，而是人性本質的底線。
新移民的故事有很多，此次系列專題也並非為特定的族群正名或是樹碑立傳，只不過是告訴大家：在自己的身邊，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在內地被視為香港人，在香港被視為內地人；七年的歲月，他們換得的是法律身份上的改變，但心中的苦楚並未因此而完全消失；他們不抱怨、不責難、不氣餒；他們的家在香港，他們是「我們」的一員，也是「你們」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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