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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墓地價格高昂，普通老百姓嘆「死不起」。圖為內地一處墓園。資料圖片
墓價高過房價，「殯葬一條龍」動輒幾萬元，自2003年以來，內地殯葬業一直蟬聯「十大暴利行業」，相關部門連年出台措施。今年3月23日，國家發改委會同民政部發佈指導意見，要求加強殯葬服務管理整治，基本收費項目實行政府定價。各地方政府也紛推「惠民新政」。但壟斷性的制度安排、供應短缺的經濟矛盾與孝心不打折的傳統文化心理，為墓地暴利營造了長期滋長的空間。對暴利的打擊與約束，還需強力落實，非一蹴而就。
清明前夕，本報記者深入北京主要公墓（陵園）、殯儀館，以及個別殯儀服務中介公司進行調查採訪，發現「天價墓」、「天價骨灰盒」、「天價殯葬一條龍」仍屢見不鮮，「死不起」仍是一聲現實而糾結的問責。 ■香港文匯報記者 莫豐齊 北京報道
火化燒萬金 屬基本消費
往年清明紛紛雨，今年清明蕭蕭風。此風助長「死不起」，路上行人欲斷魂。本報記者日前來到北京東郊殯儀館，想了解一場最普通的遺體火化，基本收費是多少。
「萬把塊錢吧。」劉先生一位親人剛剛火化，說殯禮辦得不誇張不寒酸。如今萬把塊錢辦殯禮比較常見。
館裡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火化環節各項收費，從遺體離開醫院始，至親屬接到骨灰盒為止，主要涉及遺體接送、冷藏化妝、遺體告別與火化4個環節。花萬把塊錢可以將殯禮辦得不失體面。記者逐一了解了館內全部的基本收費項（見附表），按最低價格計算，走完4個環節，總價約需要5千元。
骨灰盒最高標價2.9萬
5千元只是起價，因為另有一些殯葬用品會花不少錢。館內業務室擺放的花籃，800元至1,000元一個，骨灰盒價格通常為3,000元至5,000元，最高標價為2.9萬元，棺木標價總體上為3、4千元，記者看到的最高標價約1.5萬元。
館內工作人員說，這些東西不屬政府定價，但並不強迫購買或者捆綁購買，如果有意見，購買者可撥打價格舉報電話。
此外，在外面購買物品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如還需更多服務，可以去找「殯葬一條龍」中介。
殯葬一條龍 打折仍大賺
「十八相送，一水黑，看上去就像黑社會！有沒有？有沒有？要的就是氣氛，絕對的莊嚴肅穆，絕對的氣勢如虹，搭靈堂，送紙錢，喪葬服務一條龍，一條龍！」這誇張的台詞，說的就是「殯葬一條龍」，花錢無底洞。
在八寶山殯儀館與東郊殯儀館附近，「殯葬一條龍」店面隨處可見。張女士一邊與記者談「生意」，一邊不停地給「八寶山」內線打電話，她說如不能打通醫院、殯儀館與墓地這3個環節，等於什麼業務也做不了。不過僅能打通3個環節還不夠，「殯葬一條龍」各有高招，吸引「顧客」主動上門。
最主要的策略，是提供「低價」商品。張女士店裡擺滿各種「商品」，一個標注黑檀木的骨灰盒標價1.5萬元，一件標注「真絲」的壽衣7件套標價1.6萬元。她說東西與館裡一樣，不信可以去館裡核對，但店裡價格可以談，可以打對折。她們的靈車接送也便宜，普通車只要5元/公里（雙向），高檔車（包括奔馳）只要460元。
「一條龍」提供的低價，在某種程度上是對殯儀館定價偏高的反襯。記者了解到，因為殯儀館裡的價格定得高，「一條龍」的價格才會有很大彈性。即使打個對折，他們也能賺幾倍，1.5萬元的黑檀木，原價只需要千把塊錢。
開發「新」服務盼賺更多
但「一條龍」從不會向殯儀館叫板，他們其實沒有競爭而只有合作，因為「一條龍」提供的基本服務全部要靠在殯儀館完成。殯葬產業鏈收費環節本已眾多，僅北京市2009年公佈的「殯葬行政事業性收費標準一覽表」，列舉的收費大類就有66項之多。但「一條龍」還會開發眾多「新」服務項目。張女士舉例說，她們可以請退役軍人抬棺拍照留念，可以請專人哭喪、專家化妝。他們還更加懂「禮儀」，讓人避免許多忌諱，如花籃的擺放，平常人不知道喪者孫輩也要擺花籃在遺體腳前，以示「後繼有人，不會踏空」。當然，避諱是要掏錢的，多擺一個花籃多花幾百元。
普通市民請「一條龍」辦葬禮需多少錢才能上得了檯面？「兩萬元」，張女士伸出兩根指頭，說：「體面又實惠。」
業內人士揭秘：墓地暴利超100%
李先生是某墓地的推銷員，約30歲出頭，幹這一行已有4年。他說經營墓地絕對暴利，利潤超過100%。以下是記者暗訪時與他的問答。
去年營業額達8千多萬
問：你們幹這一行，比做房地產推銷員如何？做成一筆交易老闆能給多少酬勞？
答：還行。就是說出去名聲難聽一點。每促成一筆墓地交易，酬勞為購墓款的15個點（15%）。
問：老闆做得大嗎？
答：算中等吧。去年營業額有8、9千萬元。
問：投資有多大？
答：2千多萬吧。
問：那不賺翻了？
答：一個墓地，算上墓碑，成本超不過1.5萬元，但一賣就是5、6萬，利潤超100%。
換上貴價碑提升檔次
問：讓墓地價上漲，你們是如何操作的？
答：公墓規劃土地有限，漲價不能純漲地價，而是在「成型墓」上做文章，建一批把「檔次」提一點，無非是把幾百塊錢的碑，換成千把塊錢的碑，項目就升級。墓地上一次建賣3萬元，下次再建就要5萬元。
問：市屬公墓不會這麼搞吧？
答：也有這麼弄的。常青園骨灰林，將平臥式墓型轉換成立碑式墓型，材質稍作改動，就將2萬多元的墓地改成了4.2萬元。
問：你怎麼不想自己搞個項目？
答：辦執照、批土地，都不容易，得找人。註冊資金也有要求，得1,000萬，我還達不到。
北京頻現天價墓地
近年，在墓價上漲的「大潮」中，北京出現了一些總價動輒上百萬元的「天價墓」。
最早被稱為「天價」的，是2008年昌平區天壽陵園為著名表演藝術家侯耀文建造過108萬元（另一說法是87萬元）的墓地。而今年，門頭溝區萬佛華僑陵園出現了百萬級的家族墓地，每平方米售價達35萬元。豐台區思親園骨灰林有5個建好了的「亭子墓」，每個佔地6—7平方米，起價100萬元，貴的200多萬元。
每平方米售價達35萬元，這足以說明北京天價墓土壤相當肥沃。本報記者對北京市民政局下屬事業單位——北京市殯葬管理處直屬16家公墓進行全面了解，除了八寶山人民公墓、萬安公墓、福田公墓、西靜園公墓、西北旺公墓等5家知名公墓（陵園）表示「停售」之外，另11家公墓中，5、6萬元的墓地已屬於中低檔（見附表）。
還要說明的是，北京的墓穴，說是購買，實為租賃。所有合法公墓使用年限都是20年。所交的費用，只是20年的墓穴使用費、碑費與管理費，20年以後還需要另交費用續租。
專家：「死不起」主因是缺監管
壽衣利潤可達7、8倍甚至十幾倍，骨灰盒利潤可達幾十倍，墓地的利潤可以翻番，這一系列「死不起」亂象的背後，固然有百姓傳統的厚葬觀念的推波助瀾，但主要缺少的，還是市場的規範與監管。
民政部職業技能鑒定指導中心副主任兼辦公室主任、著名的殯葬研究專家、北京社會管理職業學院社會學教授楊根來認為，目前殯葬用品的生產缺乏行業標準，產品材質和價格也沒有統一規範，市場監管有待完善。殯葬行業雖然特殊，但提供的是公共服務，它和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關。
壟斷導致墳價高不可攀
楊根表示，政府對殯葬行業的管理應有完善的行業標準和嚴格的監管機制，形成透明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目前，民政部和有關機構正在制定相關行業標準。
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副院長何兵認為，「天價殯葬」現象背後，是監管缺位、法制不健全、管理體制落後，而監管缺位的背後是行政壟斷。墳價高不可攀是因為壟斷，解決辦法是，開放荒山、荒地，將葬人與植樹用法律聯繫起來。例如土葬一人，植樹十棵。控制墳地理由是土地不夠，這是腦子注水。「墳過百年自然平」，「死不起」是發改委、民政部管出來的。
清明前後 墓價漲逾兩成
「殯葬一條龍」往往扮演全產業整合的角色。他們提供的「實惠」，常常延伸到骨灰安置環節——連帶把墓地也推銷出去。
「近期部分陵園會漲價，此次漲幅大於20%，如需購買，請趕在漲價前，就是省錢啊！」今年清明，一家網站公開打出墓地招租廣告(見圖)，「客服」在網上告訴本報記者，其服務轄區內墓地清明前已有7成漲價，其他也會漲價。
順著「客服」推薦，記者近日直奔北京北郊昌平。十三陵附近分佈若干家公墓，是近年北京銷售最旺的墓地，去年出售（租）墓地，少的有幾百處，多的有幾千處，僅此項收入，一年幾千萬甚至上億。一家公墓介紹，該園去年起價為1.5萬元，今年為2.1萬元，不過起價墓地檔次低，是面積為0.8平方米規格的單人墓，且有墓無碑。面積為1平方米左右的雙穴成型墓，目前比較主流，價格6萬元左右。
近年北京墓價大漲，很多居民圖便宜實惠，讓「一條龍」生意興旺。家住海淀的李先生是北京中等收入的市民，今年岳母過世，想來想去乾脆全部委託了「一條龍」操辦，加上墓地錢，共花了8萬元。8萬多元對於「一條龍」來說已不算昂貴，但普通市民已難以支付，因為2011年北京人均可支配收入，還僅為3.29萬元。為辦妥一個殯葬，需節日縮食很多年。
北京市東郊殯儀館 基本價目表
遺體保存運輸
■靈車運輸 普通車7.5元/公里+200元；高檔車，分1,000元/次與2,000元/次兩檔。
■遺體存置 3天內30元/天；之後50元/天
壽衣棺木類
■壽衣 300元到1,000元
■骨灰盒 1,980元至17,800元
■棺木 紙棺160元；木棺1,500元至3萬元
殯儀類
■穿壽衣 100元/人
■遺體美容 800元左右
■遺體告別 300元-1,360元/小時
■引導服務 未單列
■火化 普通爐780元；豪華爐1,080元
北京11家「在售」市直屬公墓價位
公墓名稱 價格（萬元人民幣）
金山陵園（海淀區） 12-14.8
海澱溫泉墓園（海淀區） 7.28（約0.9平方米）
萬佛華僑陵園（門頭溝區） 5.8
外僑公墓（朝陽區） 6.7
朝陽陵園（朝陽區） 11-15
長青園骨灰林基地（朝陽區） 4.2
太子峪陵園（豐台區） 4.32（約0.8平方米）
通惠陵園（通州區） 3.28
天慈墓園（大興區） 6.8
寶雲嶺墓園（密雲） 3-5
八達嶺人民公墓（延慶） 3
（註：以1平方米左右墓穴為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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