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把劉國玉焦墨山水畫懸掛在辦公室。 作者提供彥 火
一九七九年知名詩人艾青夫婦途經香港，赴美國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由我出面接待。臨離開，他們夫婦惠贈張仃先生的一幀焦墨山水畫給我，上款還題了我的名字。
這是我第一次親炙焦墨山水畫，我一直把這幀畫掛在客廳中。這幀畫用枯墨畫山水，畫中央是一株高度約二米而瘦骨伶仃的樹，大地是荒涼而冰凍的。雖然這是一棵禿樹，但枝椏挺直撐空，如劍如戟，有一種死而不僵的精神，令人肅然起敬。每次我經過它，都要駐足而視，精神為之抖擻。
這幀畫有點簡約，意境盡在不言之中。多年前，有一次與世界著名鋼琴演奏家傅聰做訪問。
他談到伯牙與鍾子期的高山流水，決不是一般俗人眼中的高山流水。因為高山流水不是具體的，只有知音人才可以意會的。伯牙與鍾子期式的高山流水，是兩人通過音樂而達到神交境界。
這一說法，有點玄，卻近乎禪意。這使我想起宋代圓悟禪師的語錄：「春色無高下，花枝自短長。」春天百花吐艷，本無高下之分，世人卻把她們劃分貴賤等級，失去天籟的本意。
近年較多涉獵劉國玉老師的焦墨山水畫，劉老師用的是枯墨與濃墨並舉，筆下只用濃淡得宜的墨汁，漫漶紙上，描出層次豐富的山山水水。從他的畫作，我彷彿都能讀到風聲、水聲、山色、光彩等紛繁的層次。還有從畫中透視的意蘊。
這已不是一般意義的山水。
我在辦公室懸掛了劉老師的山水畫。這是一幀大筆墨畫，遠山蒼茫，中間雲霧、山巒掩影下茅屋錯落，近處流水淙淙，竹影蕭蕭，煙水氤氳，瀰漫畫面，壯闊而細緻，呈現出青山永不老、綠水恒長流的澹雅況味，來訪者無不稱許。
記得齊白石曾說過，「大筆墨畫，難得形似，纖細筆墨之畫，難得神似。」如果能達到這種「難得」的境界，便可進入叫「隨心所欲的快樂境界」（齊白石），套黃苗子的話說，若要達此境界，是要吃力勞動、痛下苦功的。
從哲學觀點說，「吃力勞動」是必然王國；到了齊白石所說的「隨心所欲的快樂」，已達到自由王國、收放自如的境界了。
我想，也許可以出世與入世形繪之。入世的努力，達到出世的意境，「快樂」則是現世的。
我想說的，劉老師已深諳「隨心所欲的快樂」的旨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