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年來，台灣里長劉德文每年抱着逝去老兵的骨灰跨越海峽十幾次，幫助兩百多位台灣老兵落葉歸根。受訪者供圖台灣里長16年助200餘陸籍軍人落葉歸根
「伯伯跟好，咱們到家了。」十六年來，台灣高雄祥和里社區里長劉德文每年抱着逝去老兵的骨灰跨越海峽十幾次，足跡踏遍大陸23個省份，幫助兩百多位台灣老兵完成魂歸故里、落葉歸根的遺願。如今，越來越多的大陸民眾也開始聯繫劉德文，希望他能幫忙尋找長輩的骨灰，並帶回故鄉。 ■香港文匯報記者 俞晝 杭州報道
入選「2020中華慈孝人物」
日前，在第六屆中華慈孝文化節上，一位被人們稱為「靈魂擺渡人」的台灣里長入選「2020中華慈孝人物」，雖然因為疫情不能來杭州領獎，但他卻在電話中真誠地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兩岸同胞都是華夏子孫，祖先教育我們百善孝為先，我們就要將這樣的孝道傳承下去。「只要我還做得動，我就要繼續做下去。」
尋找屍骨如大海撈針
「尋找老兵的骨灰猶如大海撈針。」劉德文說，「在台灣，獨居的老兵逝世後，一般葬在三個地方：寺廟、靈骨樓和土葬。寺廟和靈骨樓會好找點，最難的就是土葬。因為老人去世後，被身邊人埋葬在同一個地方，他們沒有後人掃墓，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亂葬崗，尋人得碰運氣。」
墳塋間荒草叢生，有的墓碑被樹緊緊包裹纏繞。幾千名老兵一同埋葬在這裏，劉德文要隨身攜帶手套，一一清理墳塋的荒草和灰塵，才能分辨清楚哪個墓埋葬着他正在尋找的老兵。在尋找老兵墓地的過程中，他曾從山上摔下，摔斷了兩根肋骨，也曾在大夏天中暑過六次，但每次經過短暫的休息後，劉德文就會繼續探尋。
2018年，劉德文接到一個來自山東的電話，電話那頭是一位台灣老兵的孫子，他請求劉德文幫忙尋找自己的爺爺。劉德文在埋葬了2,000多個老兵的亂葬崗找了一年，還沒找到。後來，老兵的孫子飛來台灣陪着一起找，當他看到山路崎嶇，荒涼蕭瑟的亂葬崗後，就鄭重地謝過劉德文，並且說：「里長，不用找了，我放棄了。」
「不用找了」這句話，劉德文經常聽到，但是他太明白老兵想要回家的心願，他會告訴尋親者：「我都沒放棄，你為什麼要放棄，肯定能找到！」2019年3月26日，他耗時一年終於找到了老兵的墓地。老兵的孫子接到電話後，激動地嚎啕大哭。
在尋找老兵的過程中，劉德文和來尋求幫忙的大陸人彷彿成為了親人。三年前台灣高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從早上四點開始，劉德文的電話就沒斷過，不到兩個小時裏，他收到了46條信息詢問平安。「我與老兵的家屬們素昧平生，但兩岸親情同根同源，我們的心是一樣的。」
「回家」是魂牽夢縈的願望
1967年出生的劉德文是台灣屏東縣高樹鄉人，祖輩、父母都是普通農民，在他做里長前幾乎沒怎麼接觸過「老兵」。1997年，還在銀行工作的劉德文搬家到祥和里。「我們搬來後，跟這裏的長輩常有互動。他們對我們很好，我大女兒出生時還幫忙照顧。」他說：「人家對我們好，我們也要付出，當他們遇到困難時，也要去幫忙解決。」
當時，劉德文活躍在一個義工組織內，為從大陸來台灣的獨居老兵提供幫助。2001年，劉德文被推舉為里長。「祥和里最多的時候容納了3,800多人，其中2,000多人沒有娶妻生子，一輩子孤零零地生活。」劉德文感慨道，如今這些老兵大都進入耄耋之年，他們住在不到14平米的宿舍樓裏，年邁力衰，疾病纏身，無人陪伴，有的老人去世後好幾天才會被發現。
2003年春天，一位老兵提着兩瓶高粱酒走進劉德文辦公室，請劉德文去他房間坐坐。「他十幾歲就離開了家鄉，再也沒有回去過。老人家喝了一杯酒就對我說，里長，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把我帶回家，葬在父母的墳前？生前不能給父母親盡孝，我希望我死了，可以和他們住在一起。」面對老人的懇求，劉德文答應了下來。
其實，自從來到台灣後，居住在祥和里的絕大多數老兵孤苦無依，與父母再也沒有見過面。每當過清明節的時候，老兵們會朝着家鄉的方向磕頭，以寄託哀思。不久後，那位懇求劉德文將骨灰帶回故鄉的老人去世了。劉德文為了完成老人遺願，前往大陸輾轉聯繫到了老人的妹妹，將他的骨灰罈葬在了他父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