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0-23] 海天片羽：不要隨便叫「小姐」
社會是語言的磨石，語言則是社會的鏡子。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內地常用詞發生了巨大變化，略加留意，可以從中折射出二十多年來神州百姓在生活、文化、信仰等領域前行的步履。
上海一家報刊最近的調查表明，二十年來中國最有影響力的十句口號中，排在前五位的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只生一個好」，「時間就是金錢」，以及「理解萬歲」。
《羊城晚報》地處得改革開放風氣之先的廣東，老百姓對描述經濟生活的詞語更加敏感。該報最近的調查顯示，當地十大流行詞中，就包含了「下崗」、「房改」、「上崗」、「再就業」、「跳槽」、「買車」等六個，均直接與經濟生活有關。
社會變遷必然影響意識形態。經濟用語地位的提升，清晰地反映出今日中國，再也不是過去那人人、事事、處處突出政治，過分強調意識形態作用的年代。而時代的變化，也改變了釵h詞語所包涵的意義。例如，解放以來，尤其是十年動亂中，「海外關係」是人人避之則吉的詞語。一說某某人有「海外關係」，就意味著難以得到重用、提拔，子女難以上重點大學，家庭受到百般拖累。至於「敵我矛盾」、「大批判」、「割資本主義尾巴」、「階級鬥爭」等等當年一提起就令人神經緊張的詞語，今天三十歲以下的人居然已不清楚其背後所隱藏的血疏粉纂C這當然是令人高興的進步，卻也令經歷過這一切的五十來歲的一代，更加感慨自己曾受到的磨難，痛惜已永遠失去的年華。
另一方面，「老闆」、「先生」、「女士」、「權威」之類的名詞，則洗脫了文革中被批判、鬥爭的罪名，重新恢復了本身所有的恭維、褒獎。
「同志」這一個過去用得最多的外來稱呼，如今連黨政機關裡也難得聽到，以致黨史研究室特意加以提倡，說是為了加強黨內以及政府機關內的民主作風建設，增進幹部職工間的互相了解，今後在黨內、機關內部不應再稱職務，一律要稱「同志」。且不論你也「同志」，他也「同志」，是容易增進了解還是容易增進困惑。事實上解放軍一度取消軍銜制，一律身穿兩個或四個口袋綠軍裝的做法，也不見得「加強了民主」。軍長還是軍長，小兵還是小兵。總不能因大家都叫「同志」，就讓小兵去領軍長的薪水。
近年含義變化最快的名詞，則是「小姐」。幾年前才剛恢復了傳統的「尊稱」地位，如今在釵h地方已是「妓女」的代詞。至於由「小姐」加MISS演變而來的「小蜜」，更有著「二奶」、「情婦」之類的含義。北京一家報章的記者最近在網上搜索了近五百條標題中有「小姐」的新聞，一半以上與色情有關。難怪在南方的一些城市，飯店的女服務員一聽到北方來客叫她「小姐」，往往橫眉立目，白眼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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