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0-30] 王朔又有話要說 放大圖片
王朔與老俠對話，評點文藝。
在王朔《無知者無畏》引起的風波還未平息，長江文藝出版社又推出他的新作《美人贈我蒙汗藥》。在這本書裏，王朔和神秘的對話者老俠一起對當前中國文化藝術進行了一次檢噱P評點；自己的理想與寫作、評論大眾文化的媚俗、罵知識分子的虛偽、批當紅電影導演、談小說和現實中間的性和愛、論當代作家的座位，憤怒的兩個中年人，以感性的談話揭露了我們這個時代文化環境的內在真相。有人曾這樣說王朔「一個舊理想主義的壞孩子」，從這本書裏再感受這句話，就覺得是如此的精確。
《美人贈我蒙汗藥》正是基於王朔一句名言，說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假正經的和不正經的人。由此為出發點，王朔對於人性的陰暗面充滿警惕。一貫以來，善、崇高這樣的大詞在王朔的作品當中是被顛覆、被調侃的對象。這樣，王朔的小說給予讀者的是一攤價值的廢墟。誠然，生活當中真正的善、真正的崇高是稀缺的，王朔及王朔的一代人都曾經深受「偽崇高」的荼毒，因此，王朔和他的小說如《我是你爸爸》、《頑主》這一類的小說給予過去人們所信仰的定義為「偽崇高」。但是，王朔用他的「必無」來抹煞「可有」的希望，這就太過偏頗了。在《無知者無畏》當中，王朔對於金庸先生筆下的蕭峰，一個真正的悲劇英雄嗤之以鼻，在《美人贈我蒙汗藥》裏面，「罵」完了老的，王朔接著「罵」小的。他說：「我看過北大研究生余傑的《冰與火》，號稱﹃抽屜文學﹄。我特佩服這些年輕人，佩服他們如此小就如此工於心計，學會怎樣出擊，該滅的是誰，該誇的是誰。對什麼人塞炸藥，對什麼人送玫瑰，心裏清清楚楚。表現上壯懷激烈，疾惡如仇，顯得特道義、特誠實、特有學問，實際上那點小尾巴於不經意中一覽無遺。他要滅的那些人都在切身利益上與他無關，快入土的和早入土的，在他將來的命運上，特別是知識圈的地位上，不會有任何實質性影響。於是他就不疼不癢地刺一下，並不想真說什麼。而對那些直接關係到他的切身利益、學術前途和地位的導師、老師，現在大學裏說了算的人，他卻極盡讚美、奉承之能事，那種媚態可掬的乖樣，非由魯迅的辣筆才能活現。」從以上這段文字看出王朔對於「善」的存在性同樣懷疑。
作為一個有著「天真的本能」和天生「反骨」的「反英雄」，（《美人贈我蒙汗藥》老俠語，第廿九頁）王朔堅持用一個孩子的眼睛看世界，他的一切的牢騷都來自於「本能」。而這種「本能」在他成長的最重要的時期「文革」給了他的。他的學理資源無法支持他做出理性的判斷。王朔可能產生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形態。這樣的人總是作為社會的異端而出現，然而他們卻決非為真理上下而求索之人。
相對於「善」、相對於「崇高」，王朔希望建立一個以「真」為基礎的王國，王朔表示要「用真實話著」，這個「真」並不意味著對於真理的不懈探求，在王朔那裏，這個「真」意味著保持生命的自然狀態，反對任何的矯飾。
王朔鄙視中國的偽知識分子，當然同中國的偽知識分子相比，王朔還有那麼一點可愛，因為他敢於承認自己的劣根性。但他在發表「宏論」時卻又以另一副面孔表現出知識分子的優越。如王朔對於大眾流行文化深深厭惡，他指責港台語言為「鳥語」——不要忘記，這個「鳥」在明清小說當中的獨特含義；咒罵大眾文化「無恥」、「險惡」，對於大眾的文化需求報以相當程度的不屑。他對於港台文化侵襲固有的文化十分警惕，對於大眾文化、異質文化帶有強烈的排斥感，而缺乏應有包容的胸襟，他所做和所說的，不正是一切舊理想主義者的精神風貌特徵嗎？
京 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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