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5-26] 花和尚及其他男人

　自古有「看了《水滸》學打架，看了《三國》學奸詐」之說，從兩部經典小說對女人的態度來看，此話有一定的道理。

　《三國》中「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實際上說的是周瑜和諸葛亮圍繞孫權之妹孫尚香在耍奸鬥詐，結果是劉備漁色，到東吳享盡一番溫柔旖旎夢，又施施然返蜀，使周瑜氣得吐血，孫權之妹則成了男人權謀的犧牲品。

　《水滸》中男人對女人的態度則不同。梁山好漢除了除暴安良、殺人放火毫不猶豫外，一個共同特點是「親酒遠色」，宋江就對好色的矮腳虎王英說：「但凡好漢犯了『滑骨髓』（即好色）三個字的，好生惹人恥笑。」的確，梁山好漢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之外，大都與女人毫無瓜葛，但宋江、林沖、武松和魯智深四人則是例外。

　宋江一輩子吃了兩次女人的虧：第一次是他娶了閻婆惜，但婆惜卻與張三勾搭成姦，最後這婆娘拿到宋江與梁山泊往來的證據，要置宋江於死地，宋江不得已才怒殺婆惜；第二次是宋江救了清風寨劉知寨的老婆，但後來卻被這婦人恩將仇報，險些喪了性命。兩次教訓，當然使宋江對女人產生了極深的偏見，視女人為禍水，聲稱：「要貪女色，不是好漢的勾當！」作為梁山泊首領，宋江對女性的態度在草莽英雄中很有代表性。

　林沖與老婆是恩愛夫妻，但林沖的性格卻十分窩囊，老婆被高衙內調戲，林沖忍氣吞聲，關心的只是老婆「可曾被這廝玷污了？」最後寫休書休了老婆，林娘子為自己辯護的話也是：「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兒玷污，如何把我休了？」可憐林娘子沒有看透丈夫是窩囊廢。林沖苟且偷生、愛惜自己勝過愛老婆家庭，沒有絲毫「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男子漢氣概，不到他自己生命不保的時候，是不會拚死反抗的。

　武松對女人的態度十分複雜。潘金蓮勾引他，其間性誘惑的意味十分濃，但兄嫂關係的倫理法度，使武松沒有被潘金蓮拉下水，難怪金聖嘆讚譽武松是「學問中人」，就是因為武松有倫理道德感。但武松殺潘金蓮時，如周作人所說：「武松殺嫂，或者是不得已，但其寫殺時不但躊躇滿志，而且顯示快意，近似變態。」這當中，既有正義感和復仇感，也雜糅隱蔽的慾念。最有趣的是武松在十字坡對孫二娘進行「性騷擾」，他用風言浪語挑逗孫二娘，說「你一人在家，須冷落」，又指饅頭餡內的毛像人小便外的毛，還把孫二娘「當胸摟住，卻把兩隻腿，望那婦人下半截一挾，壓在婦人身上」，武松這種「性騷擾」，是在明知孫二娘開黑店的情況下作出的，並非調戲良家婦女，這既不失英雄本色，又顯示武松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

　魯智深與女人的關係十分有意味。金聖嘆說：「魯達凡三事都是婦女身上起，第一為了金老女兒，做了和尚；第二既做了和尚，又為劉佬女兒；第三為了林沖娘子，和尚都做不得。」魯智深綽號「花和尚」，他是真正的「護花使者」，但在「護花」時毫無邪念，他對美麗的女性懂得欣賞和保護，卻又坦直無邪、光明磊落，不像那些千篇一律的「英雄救美」故事一樣，把「美人」救到了自己的床上。最令人感動的是，魯智深在「三山聚義打青州」時，見到久別重逢的林沖時，第一句話就是：「灑家自與教頭別後，無日不念阿嫂，近來有信息否？」可能此時連林沖都淡忘了自己的老婆，但魯智深卻對美麗溫柔的林娘子憶念如初，這說明魯智深才真正尊重和欣賞美麗善良的女性，林娘子如果嫁給魯智深，一定會十分幸福。

　筆者讀過不少文學作品，認為花和尚魯智深是古今中外文學作品中唯一真正的高尚男人，是所有男人中最懂得尊重和愛護女性的「護花使者」。現今的女人常說「好的男人都死光了」，這是因為她們根本沒有碰上魯智深式男人的那種福份。　　　　　區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