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5-31] 知足常樂在「中庸」
近日見到年已八旬的權叔，便想起他每逢春節都貼在房門口的一副對聯。聯曰：「萬頃良田升二米；千間房屋半邊床」。橫額是：「樂在其中」
這副對聯乍看起來，是有點消極意味的。他的意思是，儘管家有萬頃良田，每日也只不過是吃升二米。過去就算是大食的人，每天吃升二米也足夠了，現今的人還吃不了升二米呢！那麼，就算你擁有千間房屋的產業，也只不過是睡半邊床（另半邊床是老婆睡的）。所以做人不應搏得太盡，更不應做傷天害理的事，只求過得去就算了，不然，哪怕你賺得萬頃良田和千間房屋，到頭來還不是空手來空手去？如果因為硬搏而影響身體健康，或增大心理壓力，就更是得不償失了。
《禮記•曲禮》上說：「慾望不可放縱，不可志得意滿。」宇宙可說是大到了極點，但它仍然還有邊際，人心雖小，慾望卻是無窮無盡的。只有在使自己減少慾望，知道滿足的基礎上加以限制。我們的祖先靖侯告誡子侄說：「咱們家是書香門第，世世代代不求富貴，從現在起，當官不可當到俸祿二千石以上的大官，婚姻嫁娶也不要攀附有權有勢的顯赫家族。」這裏有一個道理。人要知足才能常樂，如果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到頭來一定沒有好結果的。從古到今，曾經上演過多少部「人為財死」的人間悲劇啊。我想這裏還有另一個道理，就是如果當上大官，或者攀上有權有勢的顯赫家族，那政治風險太大了，一旦政治風暴颳起，分分鐘抄家滅族，想過粗茶淡飯的日子也不可能；再有就是書香人家都講些道德，對為富不仁的事也見得太多了，所以也就有靖侯這樣的誡子之言。
其實，權叔一生就是奉行「知足常樂」這個宗旨的。他信奉中庸之道，他說，中庸是古代儒家的經典哲學，是最高的道德標準。《禮記》也指出：「誠者不勉其中，不思而得，從容之道，聖人也。」
中庸者，不偏不頗，在兩個極端中間，如勇敢位於懦怯和魯莽之間，節制位於縱欲放蕩和冷淡無情之間。
說到「經濟中庸」、「人生中庸」，古希臘哲學家伊壁鳩魯有一個說法會最受一般人喜歡，他說「中等財富的人最幸福」。大概伊氏這個說法，古往今來也比較符合事實。太窮，基本物質生活都不保證，日子當然難過；太富有，就算不整日提心吊膽，守財也不容易，似乎還是「中庸」比較合適。
權叔的為人正是如此，他也有成左漕ⅲ~，但他從不苛求自己，也不損害別人，一生平平安安而過，正是無欲無求，樂得個心安理得。他如今八十高齡，還是聲如磬，氣如虹，力如牛，髮少白，體健碩，有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四、五十歲的人呢。他幽默地回答說，是四十歲，只不過是四十「公歲」（意即「公歲」等於兩周歲）罷了。
我請教他的長壽養生之道，他爽朗地說，養生長壽除了日常注意節制飲食、生活有條理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修養。要時刻保持開朗的心境，不以物喜，不以物悲，萬事都要看開一點，要善於自我解脫，尤其是老年人，老年人要以身體健康為中心，做人處事要瀟灑一點，糊塗一點。
他說，為什麼有的人事事耿耿於懷，老是鑽牛角尖，想不通，到頭來還走上自殺絕路？就因為他們心理壓力太大，缺乏自我開解的能力，沒過好精神修養關。
權叔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是的，權叔平平安安一生，正是認證了他的做人之道的。為什麼他從青年到老年，每年都要在房門口貼上那副「萬頃良田」的對聯呢，因為他是以此來作「座右銘」，時時以這種思想來訓勉自己。從精神修養、消解心理壓力的角度去看，權叔的這副對聯，還是有其積極意義的。 白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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