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5-31] 廈門遠華大案：破地下錢莊 震動金融界 放大圖片
「紅樓」內的會客廳。
——廈門遠華大案 海 韻 著（連載）
黑錢莊助紂為虐
賴昌星犯罪集團走私環環相扣，一條龍作業；犯罪行為也是相伴引發，多種犯罪也同樣一條龍產生。
與走私罪相伴而生的十餘種刑事犯罪行為的偵查權得由公安機關行使，為此，廈門市公安局抽調精兵強將十餘人（鼎盛時期達17人）在審理組內專設第十小組，與緝私警察協同作戰，偵辦與走私罪密切相關各類刑事案件47件，移送起訴43人，另有15人作其他處理。
在這眾多案件中，以摧毀石獅地下黑錢莊、查處石獅、泉州等地7個城市信用社並最終予以取締一案，可稱得上緝私警與地方公安配合辦案的成巨憳活A其影響力透全國金融界。
1999年9月初，中央決定「大兵壓境」查處遠華走私案，從全國抽調來的辦案人員正急如星火趕赴廈門參戰的同時，由劉處長率領的偵查人員也正沒日沒夜地將偵查觸角伸展到犯罪分子還在活動的所有地域，而且屢有收穫。
陳坤（賴昌標的專職司機）、賴其仁、賴水利等重要知情人落網。辦案人員從他們的供述中得知賴昌標是賴氏走私集團中專門負責香煙走私的負責人，並且首次得知：陳坤等3人不但是運送走私香煙的專職司機，而且還負責收取煙款，每天收取金額最少的有幾十萬元，最多時有上千萬元之巨。
這是專案組最早獲取的關於賴昌星走私集團走私資金流向的重要案情，然而當時人力緊張，而且主攻方向是撕開走私黑幕，所以這一重要案情被暫時擱置。
此後，隨著工作組勢如破竹的攻勢，油案、煙案這奠定「4•20」專案基礎的兩大走私案相繼告破，有關賴昌星集團走私款項流向的案情不斷匯聚而來：走私成品油的主犯邱允強在廈門四大銀行以十餘個化名開戶的帳戶被查清；可是進入帳戶的油款又相繼被開戶人以現金方式提走；走私成品油對外開付的信用證，經查均未兌付過。難道境外油商是在無償供油？被提取的現金流向何處？1999年12月底，為賴昌星專門記走私黑帳的陳贊成、蔡淦相繼到案。陳贊成交代：1994年10月至1998年12月，遠華走私收入約120億元人民幣。這些走私款由財務主管莊建群與晉江、石獅市的「地下錢莊」聯繫後，由賴其仁、施建國等押運，由陳坤、賴水利、賴文添等開車，將人民幣現金，也有少量匯票送交晉江的「東石麗」等人家中，1995年後送金城信用社，再由「地下錢莊」通知境外合伙人支付外匯給香港的遠華公司。陳贊成講，僅1996年下半年至1998年底就有100餘億元人民幣是通過「東石麗」換匯的。為遠華走私記黑帳的出納蔡淦的供述與陳贊成相互印證！
上述信息已明白無誤地告知「4•20」專案工作組：晉江、石獅存在「地下錢莊」，幫助賴昌星走私集團進行洗錢的就是這些黑錢莊。
這些信息匯聚到審理十組組長小蘇的案頭。100多億元人民幣的走私款通過「地下錢莊」洗錢的犯罪事實，使小蘇感到了案情重大。
就在此時，晉江無業人員蔡建成非法經營外幣買賣被立案查處。蔡建成的到案後的交代，使「地下錢莊」徹底浮出水面。
蔡建成，晉江東石鎮居民，全家4口均從事非法買賣外匯活動。其妻蘇美麗（外號「東石麗」）以操作境內外配合的外匯兌換、買賣業務為主。這項業務的黑道術語稱作「打數」：當境內有人要用大量人民幣現金或匯票換取港幣或美金在香港提取時，就將人民幣現金或匯票直接交給「地下錢莊」或存入其指定的帳戶；「地下錢莊」按當日外匯黑市價格計算應支付的港幣或美金數量，然後用電話或傳真通知香港的合伙人，「東石麗」在香港的合伙人有蔡秀秀、劉德川、劉清甜等人，從香港的銀行帳戶中支付外匯到客戶指定的帳號。賴昌星集團用的是香港遠華的帳號。反之，有人在香港用港幣或美元換兌人民幣在境內提取時，將外幣交到香港合伙人處：合伙人通知「東石麗」等大陸的「地下錢莊」付給客戶相應數量的人民幣。當境內收入的人民幣大大超過支出時，「東石麗」再通過「專業戶」，如石獅人洪麗、蔡麗、何美等人換匯匯給「東石麗」在港的合伙人。這些「專業戶」的外匯來源主要是用假進口合同、報關單進行騙匯獲取的。
這些「地下錢莊」在晉江、石獅的經營已達數年之久，其影響輻射全國。「換外匯到晉江」，全國各地商戶紛至沓來，據說，吸引這些商戶前來換匯的，竟然是這些「地下錢莊」的金融信譽，說是這些黑錢莊從不吃黑、欺詐。
「東石麗」已成為晉江知名的「富婆」，其擁有的資產超過億元。其兒子蔡志鑫、蔡志傳也幫助其母點款。1995年以前，走私款全送到「東石麗」家中，全家老小齊上陣，通宵達旦地點錢！
案發後「東石麗」在逃，其他「地下錢莊」的老板也作鳥獸散。雖然「地下錢莊」形式上已不復存在，但風頭一過又將死灰復燃。關鍵是其生存土壤仍在。
小蘇是公安局經偵大隊的大隊長，辦理經濟犯罪案件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她在匯聚來的大量有關黑錢莊洗錢的信息中敏銳地發覺，石獅市金城信用社在黑錢莊洗錢的過程中充當了幫兇的角色，並且是「地下錢莊」存在的一個重要條件。在陳坤、賴其仁、賴水利、陳贊成、蔡淦等嫌疑人的供述中，均提到1995年以後，遠華的走私巨款經常送到金城信用社去的內容。
2000年1月13日一份《關於遠華公司通過「地下錢莊」洗錢的情況報告》送到審理組組長盛處那兒。
盛處是海關總署走私犯罪偵查局法制處的負責人，是「4•20」專案工作組中審理組的「頭兒」。他立即簽批報告報專案組領導。1月16日專案組負責人批示：與金融組協商共同採取行動，查清走私資金的地下通道情況。
2月20日《關於調查石獅市金城城市信用社涉嫌洗錢等有關問題的請示》遞交專案組領導。當日監察部副部長批示同意執行行動方案。
3月17日，一場有40餘名公安民警、緝私警、武警和金融組工作人員協同作戰的「颶風行動」開始了。
1996年以來夜間參與加班收點遠華集團運送的巨額現金人員，共19名涉案人員被集中到泉州海關走私犯罪偵查支局，並組織力量開展審查詢問。
金融組的12位同志進駐金城城市信用社進行查帳、封帳工作。經過長達29小時的審訊，金城城市信用社幫助「地下錢莊」為遠華走私集團洗錢的內幕被徹底揭開：
1994年下半年，遠華走私款解送到「東石麗」家中數額越來越大，雖然全家上陣，天天突擊點錢也是忙不過來。「東石麗」便動起了金城信用社的腦筋。她與該信用社原副主任吳某（已移居香港）和營業廳主任姚某（已故）商定建立業務聯繫，由金城城市信用社幫助「東石麗」接收、保管巨額現金，必要時為其墊支付出匯款和用現金解付匯票。由於現金數額巨大，信用社經常加班點收。
自1995年至1999年7月，該信用社除周六、周日外，幾乎每天都要加班點收蘇美麗派人押送過來的巨額款項，少則一次三四百萬，多則一、二千萬不等。其中，1996、1997年兩年中日點收款項數額超過1000萬元以上的日子，據說很多。從1994年下半年起至1999年7月，經該信用社點收的「東石麗」送解的款項約有100多億元人民幣。
除點收款項外，信用社還根據蘇美麗電話或傳真要求，為其填製匯款委托書辦理匯票、匯票解付，到石獅市各相關銀行交換票據，有時還為蘇美麗墊支辦理匯票或電匯款等等。總之，對蘇美麗是有求必應。至此，金城信用社幫助「地下錢莊」為遠華集團洗錢的情況全部查清。
「3•17」「颶風行動」徹底砸碎了賴昌星犯罪集團走私環鏈上走私資金國內外流通的黑色通道這一重要環節，回答了走私資金流向哪裏去，用於走私的外匯從何而來的兩大疑問。
而讓人震驚和憂慮的是：具有正規營業執照的金融機構竟然為萬分之二、三的蠅頭小利，置國家利益於不顧，充當起「地下錢莊」的幫兇；一個正規的金融機構甘心情願地充當起「地下錢莊」的「出納」來；從而使賴昌星走私環節通行無阻，這不能不說是金融界的悲哀！
而且，晉江、石獅地區的外匯兌換地下市場聲名鵲起於大江南北，遠至塞北高原，而有關執法部門卻獨獨充耳不聞，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對有關部門國家機關管理職能的嘲弄！
經「4•20」專案工作組金融組的普查發現，晉江、石獅、泉州地區的城市信用社普遍存在著幫助「地下錢莊」收支不法款項的違法違規問題。金融組上報金融工委，採取有力措施，堅決取締了從事不法活動的七個城市信用社，將這七個信用社的正常業務歸併中國人民銀行，從而鏟除了「地下錢莊」賴以生存的土壤，整頓了泉州地區的金融外匯管理秩序。
取締七個城市信用社的行動通報全國金融系統，在全國金融界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以「東石麗」為首的「地下錢莊」的老闆們，儘管他們暫時逃匿在外，但法網無邊，終有一天會把他們罩住。（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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