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6-18] 再談國家大劇院的爭論

　上周本欄曾發表《國家大劇院又成焦點》一文，透露去年筆者秋天赴京採訪國家大劇院爭論各方的情況。現將有關這一爭論的更為宏觀的情況簡述如下。

　整整一年前，這個被稱為北京二十一世紀「標誌性建築」的工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去年六月十日，中國科學院和中國工程院（俗稱兩院）四十九名院士聯名上書中國領導人江澤民和朱鎔基，建議中共政治局常委重新審議國家大劇院的建設問題；六月十九日，一百多名中國工程和建築專家又聯名上書江、朱二人，稱國家大劇院如按照現有設計方案建造起來，「必將引起國人長期的非議」，建議撤銷現有方案，並對設計任務書重新進行論證研究和審定。爾後，一個由中國國際工程諮詢總公司主持的國家大劇院可行性評估會議八月中旬在北京舉行。與此同時，大陸一些媒體先後報道了關於國家大劇院的爭論，而互聯網上則幾乎天天都有關於這一問題的評論。

　國家大劇院作為中國國家標誌性建築，很久以來一直是許多中國官方和民間人士的一個夢想般的追求。一九九一年，在國務院高層過問下，文化部成立了大劇院籌備辦公室。九七年，中國高層正式作出建造國家大劇院的決定，並在全國建築設計單位中徵集設計方案。九八年一月，國家大劇院工程業主委員會成立。九八年四月，工程業主委員會決定進行設計方案國際競賽，並成立了建築設計專家小組、劇場設計專家小組和藝術委員會三個專門機構進行評選。國際競賽經過兩輪評選和三次修改，在總共六十九個方案中選出三個方案上報政治局常委審批，最後由法國設計師保羅．安德魯（Paul　Andreu）設計的方案勝出。

　法國設計師安德魯的方案也已幾經修改，最後獲勝的造型是一個拱形屋頂覆蓋歌劇院、音樂廳、戲劇場和小劇場四個劇場，整個大劇院坐落在一片淺形湖泊之上；觀眾進入大劇院後須向地下行走，經過一個百米長、兩邊都是充水玻璃房的通道，再經多部自動扶梯的運輸到達劇場。總建築面積約十八萬平方米，造價估計為四十多億人民幣。

　安德魯的設計被批准後，立即引來兩方面的強烈反響。支持一方認為，該設計造型前衛，構思獨特，乃「城市中的劇院，劇院中的城市」，堪稱傳統與現代、浪漫與現實的結合，能體現中國二十一世紀的風貌。反對的一派則將批評集中在以下幾個層面：一、造價太高，與中國目前的綜合國力不符；二、一味追求形式主義，忽視劇院功能，尤其是安全問題；三、其造型與中國文化的審美趣味有衝突，而且會破壞北京整體的建築協調性。

　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在這場爭論中，文藝界人士多持肯定態度，而建築工程界和其他自然科學領域裡的批評聲音則較高。加拿大皇家建築院院士科倫．米高（Michael　Kirkland）認為，「這是一個功能性非常強的建築物，但設計人把它當作藝術品來做，……上面加了蓋子，房子套房子，是在屋中大傘作繭自縛，結果需要高大空間的舞台上不去，要向地下挖六至八層，這是全世界建築史上最荒謬的大笑話。」清華大學教授、加拿大籍專家彭培根認為，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需要中西文化結合的新型建築，而非全盤西化，喪失中國的靈魂。他認為由美國人設計的上海金貿大廈是將最現代的東西和中國文化結合起來的典範，而安德魯的設計則純粹是追求形式主義，加上造價、功能和安全等問題，一旦成為現實，將成為一個很壞的先例。彭培根還認為，作為中國國家標誌性建築的國家大劇院不應由外國建築師設計，而應該聚集兩岸四地中國建築師的智慧，這樣對促進海峽兩岸和平統一也有利。　　　　　邱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