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9-11] 副釆舞台：數碼時代 木偶仍「活」著 放大圖片
荷蘭人羅斌現任台灣大稻埕偶戲館館長，來港主講世界偶戲的發展。
余平
看起來，它明明是一塊木頭。你心底裏也很清楚，它是死物。可是，它卻在凝視著你、在擺動、在說話。
木偶戲處於這個工業電子的數碼時代，依然「活」著。舞台上，它的魅力決非電影、或者電視足可代替。
光華新聞文化中心九月份舉辦了「台灣與世界偶戲展」，期間，安排了各種與偶戲有關的節目。第一個周末，請來了從事偶戲研究十餘年、能說流利普通話的荷蘭萊登大學漢學博士、台灣大稻埕偶戲館館長羅斌，主講世界偶戲發展。
人類為什麼有這樣奇怪的習慣，製造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木人？據羅斌解釋，「在我們的生活裏面經常發生許多事情，沒法了解和逃避，好像『死亡』。人們心裏難過，需要安慰、保護，甚至宗教信仰。」
最初的木偶源自宗教
最初的木偶，都是從宗教發展出來。人們利用提線傀儡戲，來對抗疾病與死亡的恐懼；用線操縱代表神的戲偶，以表祈福、驅鬼，達到治療的效果。
「人類本來就很脆弱。面對那麼多無法解釋的力量，需要創造一樣東西，來代表人與天公之間的溝通。以『戲神』田都元帥為例，他會替我們跟天公說好話。」羅斌舉例，人們膜拜「戲神」的時候，木偶師傅就利用木偶，向天公「報告」。
中國到了漢朝時期，傀儡正式登上舞台；在印度，公元前戲劇中「導演」的意思，即指「牽線的人」，說明了它跟傀儡戲的關係。
泉州以木偶戲「謝神」
中世紀的歐洲，擺放在教堂裏的聖母像，關節可以活動；眼睛可以打開並流淚，甚至流血。「那時候的木偶叫做MARIONETTE，正是教堂裏的聖母瑪利亞。」羅斌說，人們也開始利用木偶，演繹聖經裏的故事。
羅斌在演講會上，播放了一輯木偶戲「謝神」的錄像帶，那是十多年前他在泉州拍的。影片中的一家人剛從南京乘飛機返回廈門時，飛機爆炸了，只得四個人生還。其中兩人屬於同一村子。「上飛機時候，兩人身上剛巧戴著神像。所以，村裏專門請來木偶戲團表演，以感謝天公。」羅斌說得疑幻疑真。
錄像帶中的木偶戲演員，演得非常認真。因為是「謝神」，台下沒觀眾，演員還是演得一絲不苟。「他只顧著跟神講話，不會知道自己的存在。」羅斌說，這種表演方式在泉州和台灣都十分流行。
中國皮影戲傳入歐洲
歐洲文藝復興後，宗教跟戲劇分家，各自發展。但是在亞洲，兩者經常融為一體，不單涉及宗教，還宣揚道德觀念和歷史文化，偶戲逐漸成為重要媒體。
「古時候的東西方，識字的人不多。通過偶戲，他們可以了解自己國家歷史和文化背景。而且，表演偶戲很方便，提起兩隻箱子，就可以攀山涉水四處演出，讓偏僻山區的村民，可以在忽然之間知道了宮廷發生的故事。」羅斌細細道來。
皮影偶最早起源於印度，傳至中國，發揚光大。中國的皮影戲偶色彩鮮艷，表演藝術細膩。商朝時期，已經在杭州和開封等地方流行。
十八世紀，一位法國神父將皮影偶戲從中國帶去歐洲；一時間，整個歐洲興起皮影戲熱潮。「那時候，歐洲人稱皮影戲為『中國的影子』。」羅斌說，到了十九世紀，幾乎每個家庭裏都有小皮影戲戲團。「他們用的是厚紙，所以也叫做紙影戲。」
福建布袋偶製作精湛
在世界布袋偶中，羅斌最推崇中國福建的製作。「偶面差不多要塗上二十層彩漆，一層一層塗上去，很花功夫。它們穿的戲服，是人們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布質都很好。它們的腳，特別重；上身就顯得輕巧靈活，雙手可以拿毛筆、捧茶杯，甚至耍雜技。」羅斌批評歐洲和印度的布袋偶粗糙笨重。
明朝末年，布袋偶由福建傳至台灣。「據荷蘭佔領台灣時候的記載，已講及布袋偶表演。」羅斌是荷蘭人，他查閱了許多有關資料。
台偶戲上電視掀狂熱
七十年代，台灣木偶戲經過天翻地覆改革。「那時候的偶頭可以爆炸，偶身噴血，以增強打鬥暴戾氣氛。加上燈光效果，的確很精彩。可惜，傳統味道都沒了。」羅斌覺得很可惜。曾幾何時，台灣著名布袋偶藝人黃俊雄，將木偶戲帶入電視，掀起了偶戲狂熱。「人們每天趕著下班和放學，回家看布袋偶電視，嚴重影響了經濟。後來，迫使台灣政府下令禁止布袋戲表演。」
現在台灣大學生依然迷戀一種「霹靂布袋偶」，網絡上約有一百個霹靂」網站，專門研究木偶的星座和血型。
原來木偶也有「血」有「肉」。它是活的。 （「台灣與世界偶戲展」至本月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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