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1-14] 副刊文海．以輕盈承受生命之重 放大圖片
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日深夜至二十一日清晨，前蘇聯出動數十萬軍隊，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圖為停在布拉格大街上的前蘇聯坦克。
．嚴曉．
一九八四年，意大利著名作家卡爾維諾接受美國諾頓講座的邀請，去發表系列演講。他非常重視這次演講，從八五年初就開始動手準備，到該年夏天他已經完成了五篇演講稿，由於突發腦溢血，中斷了卡爾維諾的寫作，到九月，卡爾維諾就去世了。卡爾維諾未能在諾頓講座發表演講成了文學界莫大憾事，幸而他事先寫好了五篇演講稿，可以讓世人得知他打算講述的內容。據卡爾維諾的遺孀說，卡爾維諾在動身去美國之前曾告訴她已經擬好了八篇題目，但其餘三篇怎也找不到，因此最後結集成書的只是這五篇。不過從這五篇也完全可以看出卡爾維諾演講宗旨。
文學無可替代
他在演講的第一篇就說，「現在是一九八五年，離下一輪太平盛世只剩十五年時光。在此時刻，我並不覺得新紀元的逼近會引起什麼特別的情緒。但我並不想在這裏討論未來學，而是要談文學。」卡爾維諾在新世紀來臨之際要談論文學，我們不能狹隘地理解為他是一個文學家的緣故，他自有他從全人類出發的理由。他的理由就是文學有著人類不可或缺的獨立價值。這價值就在於「我知道有些東西是惟獨文學才能提供的」。這就是他決定接受諾頓講座邀請來發表演講的原因，他要借助這講座，在新世紀即將來臨之際，將他衷心認同的文學價值和特性貢獻給聽眾，設法將它們帶入到下一輪太平盛世的視野之中。
卡爾維諾打算置入新世紀視野的文學價值和特性是什麼呢？
他在所準備的第一篇演講就宣示了他的觀點。這篇演講的題目叫《輕》，他認為，生命存在的沉重必須以輕盈的態度和方式來承擔。我們知道，在八十年代中，捷克著名作家昆德拉發表的最著名的長篇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該小說通過捷克知識分子的命運，讓讀者看到，生命之重是人們難以承受的，但當人們轉而選擇生命之輕的時候，同樣也是難以承受的。
在前蘇聯入侵捷克之前，捷克知識分子選擇的是承受生命之重的生活方式，他們關心祖國的命運，社會的前途，但隨著蘇聯入侵，這些承受生命之重的知識分子，有的被槍決了，有的失蹤了，有的被監禁了。在高壓恐怖之下，生命之重成為難以承受的重擔，這時候，捷克的知識分子轉向生命之輕，他們不再關心國家大事，過起放蕩縱慾的生活。知識分子中非常流行一夜情、愛情的杯水主義，但這所謂的生命之輕卻使得生命蒼白空虛，人生的無聊和無意義，同樣令人不可承受。
人生舉重若輕
總之，無論是生命之重也好，生命之輕也好，都是人們難以承受的。對昆德拉提出的難題，卡爾維諾的解答是：以輕盈的態度和方式去承受生命之重。
卡爾維諾的這五篇演講都是緊緊圍繞文學價值和特性的。第二篇演講的題目是《快》，講述如何以敏捷來融合行動的「快」和沉思默想的「慢」；第三講的標題是《準》，強調了語言的精確和明晰；第四講的標題是《顯》，證明視覺想像是人民認識世界和自我的媒介；第五講《繁》，描述了文學是如何逸出常規，企圖傳達人類面對無限的可能性。
卡爾維諾的這五篇演講，不但向一般讀者宣示了文學獨到的價值所在，他的語言更容易被內行所理解，因此《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可以成為作家的必讀書，因為他不但講述了文學的獨特價值，同時也交代了文學創作的真正難點所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