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06] 副刊讀書．許戈輝「溫柔三虐」苦讀書 放大圖片
要是中了幾千萬的六合彩呢？「我會辦一家電視台。」看來，許戈輝有心施展一下從MBA讀來的本事。
．丁 成．
著名電視節目主持人許戈輝讀文科出身，自認沒有數字概念、沒有經濟頭腦，下決心讀完MBA課程，希望對工業化的媒體運作，有個更深刻理解。
九六年許戈輝剛到香港，「鳳凰衛視」正是初創時期，她既忙也閑，受到當地人晝夜拚搏習慣的影響，許戈輝想偷空讀點書，雖然在中央電視台主持過春節晚會等大型節目，她卻選了在香港的英國大學University of Hull讀MBA遠程教育，是比較廣泛的工商行政管理課程。
半工半讀是「火坑」
苦讀幾年之後，許戈輝回想起來有點後悔，她孩子氣地搖搖雙手說，「不去學啦，不去學啦！除非放棄一段時間的工作，全職去深造。」當年她不肯全職到英國學一年，寧願抓緊工作機會，「當時誰知道『半工半讀』是個巨大的火坑，就那麼奮不顧身地跳進去了。讀書要心如止水，徹底鑽到學問裏去，可電視台的工作又是那麼令人目眩。」回想起那兩年的忽冷忽熱生涯，許戈輝承認是苦不堪言。
香港回歸時，中央政府送上厚禮——兩隻大熊貓。許戈輝深入四川省臥龍自然保護區直擊報道，每天緊跟大熊貓拍攝牠的一舉一動，深山老林風霜之苦不在話下，晚上住進雞毛小店，只靠一瓶熱水卸妝。冰涼潮濕的被褥對累極了的姑娘也是極大誘惑，但三大本厚厚的MBA功課每天都要做，幾天後的考試可不好應付；在昏黃的燈光下，她想盡辦法鼓勵自己堅持下去，比如吃塊巧克力糖。
「在飛機上算是最好的『課室』，能舒服地看書，看累了睡，睡醒再看。不過放電影是挺大的考驗，自己掙扎半天，才能放棄享受的機會。」她把讀MBA過程描寫為「溫柔三虐」：自虐、被虐和虐待別人的傾向；因為同時她接了一個電腦聯想節目，又去惡補了幾本電腦書；最後還想到電影界發展，把自己的意念去虐待觀眾。
苦讀兩年 受益無窮
University of Hull每個月都有幾天課，由英國老師來香港上，許戈輝都要安排時間應付，終於在二○○○年夏天通過了論文，可以飛到英國去扔帽子了，在那跳出「火坑」的一刻，她感到同大學畢業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真是汗水同淚水一起流。」在急功近利的商業社會，許戈輝苦讀兩年，並不因此加薪升職，「但從長遠來看，受益無窮；也許我這個人已從學習中充實了，豐富了，不過沒法量化來衡量。」
其實，許戈輝絕非數學白癡，她在北京期間已對廣告很感興趣，並下海搞過一間小小工作室，製作電視節目之外少不了談廣告贊助、發行。再小的公司也是做老板，她自稱摸著石頭過河，在數目字中跌跌撞撞。她在MBA課程中要學人力資源管理，學會計、學金融，還要學用IT系統來加強運作；讀完課程後，許戈輝對自我完善更有把握，「此外，我也不會永遠在熒屏上露面，有一天我退到幕後工作，起碼不用從零開始。」
她總說自己是操心的命，「身為節目主持人，還想到整個製作如何為客戶定位，同時又不失掉自己的品味，更顧及觀眾的心理。我還帶出一系列副產品，嘻嘻，」一派天真的笑聲下，是她成熟的專業思維，許戈輝兩年的苦讀，收穫盡在不言中。
為簡愛的性格著迷
許戈輝喜歡讀的書，往往是她的弱項，「女孩子的興趣一般偏重於文藝色彩較濃的作品，我從小不愛看沉重的歷史小說，翻過《三國》、《水滸》也只是浮光掠影。到今天做電視節目主持人，要面對中外風雲人物，他們背後都有沉甸甸的歷史背景，甚至本人就是歷史主角，我能不去懂一點歷史嗎？」再說，中國有那麼豐富的歷史遺產，日漸成熟的許戈輝開始在文化沉澱中汲取營養。她既讀書，也勤於請教各方高人，希望能使節目有獨到的眼光，訪談能切中要害。「我採訪二月河的前後，不但力求看完他的帝王系列，更探討康乾盛世的歷史真相，這對節目的質量很有幫助。」
讀英文系的許戈輝在大學期間博覽西方文學，「我不大注意小說的故事情節，只關心人物的性格，像『簡愛』是我最喜歡的，」斯斯文文的女孩子，沒有不被「簡愛」迷住的，但許戈輝居然也看傑克．倫敦的《荒野的呼喚》，還因寫讀書筆記拿了五分，「雖然故事情節不讓我喜歡，但是主人公粗獷的性格鮮明，容易寫書評嘛。《簡愛》那麼細膩動人，但下筆就困難得多。」她承認自己外表像是樂觀、歡快、隨和；但骨子裡特別中意簡愛這類形象，「她在壓抑中還保持著對生命的嚮往，對幸福和快樂嚮往的性格，深深地打動了我。所以，永不絕望，是我的座右銘，」她並不滄桑的生涯，卻感到力量來自大壓抑，大煩惱，使人想起她自虐傾向。
終身學習的「無間道」
電視是速食文化，每年做幾十個名人專訪，許戈輝怎能做出自己的特色？「一周左右了解一個人物，絕對沒辦法像用一個月時間準備那麼面面俱到，我只好抓住一點精華，著重理解我想深刻表現的那一面。要是有個人物能讓我長時間醞釀，其中樂趣就大得多，我不但知道簡歷，業績，還知道影響他的背景，像採訪傅聰之前，掌握他喜歡的什麼音樂，愛看什麼書，知道莫扎特和巴赫的音樂帶給傅聰的感受截然不同，而傅雷在這方面的影響等等，都很有意思，能有長時間的探索，當然把握到名人的脈搏，面談那半小時的效果，你的節目在名人及觀眾心中的份量大不一樣。」
她希望能把電視訪談轉化成文字，甚至昇華為文學作品，雖然電視人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但只要下決心，擠出時間動筆、讀書，一定能與時俱進。原來，近年她一直給雜誌寫專欄，從讀、看、說、寫，分析思考，許戈輝形式上跳出學校的「火坑」，但依然置身於終身學習的「無間道」之中。
珍惜床前書香
書店的暢銷書架，是許戈輝泛讀的小碼頭，主要是獲取信息，快速翻書，了解他講什麼，流行文化的趨勢。「另一種是真正為自己閱讀，不用趕時間，睡覺之前的享受，同工作無關，沒有經濟效益，可惜，這種讀書的機會少得可憐，我特別珍惜，」在香港生活幾年的許戈輝，正努力把「捱世界」的部分轉化為「嘆世界」，她慶幸電視職業剛好對了自己的興趣，「我是很幸運了，不再奢望隨心所欲。因為電視是團體工作，即使大老板也要服從市場、觀眾，政策。我只要在職業和興趣之間找到平衡點：不斷淡化、弱化不得不做的，而強化心頭好。」
採訪傅聰令許戈輝感到震撼，早已功成名就又年近古稀的鋼琴大師，每天仍練琴八小時以上，因關節炎雙手纏滿繃帶仍苦練不已，只因他把彈琴作為宣洩感情唯一渠道，把音樂作為宗教來膜拜。假使有來世，傅聰也恐用來進一步研究巴赫、蕭邦、莫扎特，對事業執著到迷戀的境界，怎不叫許戈輝見賢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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