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17] 聊天室：沈從文的書法藝術

放大圖片

沈從文贈給作者的書法

曾敏之

　摩挲、欣賞沈從文先生於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贈給我的一幅書法，對這位文學巨匠的遺墨，真是珍如瑰寶。

　沈老在文學藝術上固然是一代宗師，在對古文物研究上也同樣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誰也想不到他還是卓越的書法大家哩！

　他書寫的字體是章草。所謂章草，是西漢初年通行的草隸書法，它承襲了秦時的隸書，但加強了由圓轉而方折的變化。

　史籍記載由於東漢的漢章帝愛好這個書體，加以提倡，於是教育更為重視，章草就普遍流行，得以定型。

　當時甚至批准「善書」之士可以憑書法之優越而入仕。到了東漢末年，書法家張芝變章草為今草，字的體勢一筆而成，藝術性也提高了。

　沈老愛好章草，他勤攻書法是從他少年時代投身沅水流域一支部隊充當文書、抄寫公文時開始的，因為當文書必須寫得一手好字。在那些年代，重視基本功，要練書法，多摹習碑帖，正如魯迅所擅長的書藝，是對漢碑、魏碑下過功夫的。

　沈老對漢碑隸書勤摹過，數十年來書寫過程，就形成了他「星流電轉，纖逾植發」，瘦硬變化、錯落有致的風格。

　在中國，自「五四」以來，承接章草藝術傳統的書家已不多了，沈老堪稱成就最高的章草書法家了。

　沈老題贈給我的一幅書法，是他七十五歲時寫的，內容是古風體的長詩。當時他與阮章競、蔡天心、周鋼鳴等一行九人於上世紀六一年底從北京出發，去江西井岡山地區參觀訪問，他是計劃於體驗生活、積累素材之後寫小說的。

　可是時移世變，山區的日常生活有些困難，因此這九位作家就先後下山了。沈老寫了紀行的古體詩，他的詩，有陶淵明的古樸韻味，反映了他的憂思，也描述了對農村古樸風物的感受。

　在詩中，他寫道：「默誦王勃文，入目壯懷增」。可見他對王勃寫的《滕王閣序》是能背誦的，這序文情文並茂，音韻鏗鏘，名句如「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老當益壯，寧知白首之心」，就是他提「入目壯懷增」的共鳴了。

　其實，以他當年的遭遇而論，「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是更能觸動他的情懷的。

　沈老的墨寶，令我如對良師，與我擁有的《沈從文文集》十卷並予我以無盡教益沾溉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