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05] 對話文體的魅力

吳錫平

　重溫《論語》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孔門弟子不是採用答問的形式，而是用書齋式的著述來記錄他的思想，《論語》會不會「行而不遠」，從而無緣成為經典典籍？或者說，對話體的著述形式是《論語》成為儒學經典的一個重要條件？

問答使思想「交鋒」

　不管怎麼說，這種一問一答式的記錄方式的確有其獨到之處。難怪古今中外的不少著作都採用對話體來寫，如《柏拉圖對話錄》、《歌德談話錄》，甚至是加繆的小說《墮落》。用對話體來發表思想，比較容易調動讀者的興趣，因為其中包含幾個角色，帶著一些戲劇的成分；彼此間語言往來間，容易使思想產生「交鋒」和碰撞，使交談本身的思想內涵得到開掘和深化。另一方面，也能將學術思想和現象梳理得脈絡清晰，條理分明，讓讀者體會到輕鬆和流暢的感覺。

　時下有很多讀者對學術著作敬而遠之，可能跟多數書齋式的著述有關。視點單一的著述容易使作者囿於「小我」，更有一些作者板著臉孔，甚至故弄玄虛，在論述中「注水」，堆砌大量資料，引用太多前人的研究和論述，都大大影響閱讀興趣和耐心，甚至與讀者產生隔閡。

　對話體就不同，參與對話的人相互之間有質疑，有提問，思想從多角度、多方位展開的過程往往會消解單獨視角產生的盲點。即時性面對面的對話決定了它不是書齋裡的刻意雕琢，參加對話者不可能有字斟句酌的機會，他的表述必然是平易的、通俗的。讀者也能跟隨著體會到「在線」的感覺，和現場感和交流的氣氛。此外，問題的提出，亦能為讀者提供一個參與和思考的機會，拓展思路，增進思辨能力，這樣比較容易形成雙向的互動。

專家和大眾溝通之橋

　不難看出，和書齋式的著述相比，對話體更容易在專家見解和大眾情懷之間搭建起一座溝通的橋。還有對話的對象大多在三人以上，讓人有一種「競技」的感覺，對講者本人來說，容易調動潛在的學術積累，激發創造力，在無形中增加談話的「含金量」。或許是因為對話體具有的這些優點，近年來對話體的圖書也越來越多地出現，比如阿正的《世紀對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中國學者訪談錄系列》、中國文聯出版社的《中國當代大學者對話錄》系列和翻譯作品美國拉瑞．金的《未來訪談錄》等。從出版者的角度來說，對話體圖書是一種出奇出新的策劃；對讀者來說，也樂於嘗試一種新穎的表述方式。而更大的啟示應該在學者和專家們，對話體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讓學術和思想有更多的方式走出書齋，以更鮮活的語言和更即時的對現實生活的關注，走近普通讀者，從而有更多「人性化」的著述問世。

　對話體魅力的底蘊在於因碰撞帶來的思想鮮活和閱讀過程中讀者與作者的良性互動；而閱讀的底蘊則在於：在生動的體驗中閱讀生動的思想，因為只有生動的思想才是活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