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20] 副刊釆風．百家廊：英譯唐詩《江雪》 放大圖片
內地有人把唐詩三百首全刻在石上，柳宗元的《江雪》便是其中之一。
王寬任
近來有幸拜讀了許淵沖教授《英漢對照唐〈詩三百首〉》柳宗元《江雪》的英譯詩「Fishing in Snow」，獲益非淺，乃寫此讀後心得。為了賞析譯詩，首先讓我對原詩的理解表述於下：
江雪 柳宗元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首五絕是詩人用白描手法及動靜結合的寫法創作的情景交融的抒情詩。詩題《江雪》首先將讀者的視野引向廣闊無垠、萬籟俱寂的銀色世界。「千山」兩句是極寫大雪環境的幽寧。它對仗工整，簡潔地勾勒出「千里冰封」的畫面。詩人在字裏行間並沒用個「雪」字，卻彷彿令人看見處處銀裝素裹的大千世界。令人吟之悅耳美心。之所以如此著力描寫，是為下面「孤舟」兩句作鋪墊的。「孤舟」兩句描寫的是一幅動態的水彩畫：在雪花紛飛的江面上在一隻漂浮的漁舟上一位披戴簑笠的漁翁在釣雪。這種動靜結合的寫法使詩人想像的空間更大了，視野更開闊了。詩人為何不寫一位中年漁民釣魚而寫簑笠翁獨釣寒江雪呢？「詩言志」，這與詩人當時所處的時代背景有關。柳宗元，貞元九年（七九三年）進士，因參加執政的王叔文代表的政治革新，失敗後被貶為永州司馬。「孤舟」兩句的「孤舟獨釣」點綴雪景，折射地反映了詩人倔強而孤獨的精神面貌。寫漁翁釣雪，乃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因雪色潔白而質地鬆散不能釣，為的是反映詩人潔身自好的心態。在遣詞用字方面詩人惜墨如玉，多一字則嫌冗雜，少一字則嫌意猶未盡。如孤舟、簑笠、獨及寒江諸詞，均為表現這首詩的主題思想而缺一不可的。「孤」與「獨」近意。「簑笠」乃棕製雨具，乃漁翁雨雪天外出捕魚用以防雨雪必帶之物，亦為塑造「簑笠翁」這一人物形象所必需。「寒江」意為「在雪花紛飛的江面上」。有了它，就能將全詩渲染成一幅銀色的山水畫；沒有它，全詩的雪景就成了雪停後的銀色世界。同樣，前者是為表現主題思想服務的，使畫面形象生動；而後者不僅使畫面顯得呆板滿山遍野皆是雪，而且無「孤舟」之載體，因之「釣雪」的「雪」字是詩眼、詩魂。「寒江」是關鍵詞。這就是詩人寫好這首膾炙人口千古絕唱的五絕之關鍵所在。現將原詩的句子成份分析如下：
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
定語 主語 狀謂 狀賓
為了便於賞析許老的英譯詩《江雪》，請看下面抄錄的：Fishing in Snow（by X.Y.Z.）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 sight. A lonely fisherman afloat/Is fishing snow in lonely boat.
首先，讓我們解題：「Fishing in Snow」，「fish」（n.魚，vt.釣，vi.釣魚）。「in snow」（介詞短語）（在雪地上）。在題意思路的誤導下，它像一個瓶頸，將詩的主題鎖定為「在雪上釣魚」。這是有悖於原詩主題「釣雪」的。其次，譯詩每句有八個音節，是押AA、BB韻式的韻文。譯詩開頭「From...to」兩句對仗工整，語調鏗鏘，雖無數詞和謂語，卻用兩個「介詞短語＋主語」組成詩句。雖超越了形式，卻在意美上做到了神似、更藝術化了！與原詩相較可謂異曲同工而珠聯璧合。筆者對許老的「再創法」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真不知如何讚美方是！只認知「鋒從磨礪出，香自苦寒來」的真諦而已。
可美中不足的是，「孤舟」兩句譯詩不但超越了形式，而其內容卻大相徑庭。將之譯為中文是：「一位孤獨的漁夫正在雪上漂浮的孤舟上釣魚。」由於這首韻文每句限定為八個音節且變更了內容，譯者不得不將「孤舟」兩句的修飾詞如孤舟、簑笠、獨、寒江等全部一筆勾銷。為了押BB韻，譯者又不得不節外生枝地加上一個「float a.漂浮的；在找不到地點狀語時，又趕緊來個偷樑換柱將後置定語「in lonely boat」頂上，最後還加上一個地點狀語「in snow」（snow（是原詩句的「賓語」）n）。結果出現了一些語法、詞法方面的錯誤及邏輯上的混亂，將一首國粹五言絕句譯成一組乾巴巴的雜亂無章的文字遊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