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0-21] 副刊采風．百家廊：「老舍茶館」內外
孫立川
九月中旬的京華已有了濃濃的秋意，晨昏有習習的秋風，帶著絲絲的涼意。正午的驕陽卻還烤得人熱出半身的汗水。北京人說，這是北京最好的季節，金秋送爽，有的是「陽光燦爛的日子」，但您說巧不巧，抵京的翌日卻下了整整一天的秋雨。
長安大街上，華燈初放了，雨霽了，水光伴著燈影，像天上潑下了一地的墨底的水彩，小心腳下的水窪，一不留心就踏破了一幅五彩的光影的畫屏。清李慈銘寫過一首詩䡝北京的秋色，有句云：「勝地招邀萃羽觴，麗樓欄檻帶虛堂。清池水影先浮磴，高柳秋聲欲滿廊。」寫的是白日的勝景，卻未曾想見，京華也有這樣絢爛的夜景。
「Welcome」聲此起彼落
老北京隨著社會的發展走進了歷史的博物館。
我卻想在這璀璨的燈陣下去尋找舊日京華的點點遺風舊跡，不是遊人如織的故宮大院，不是泛黃殘舊的老照片相集，也不是佈滿塵灰的藏書樓的書架。
北京的車真多，新拓寬的大道上又擠滿了簇新的新車隊。「打」一輛「的士」，的士司機是老北京，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像剛看過幾米的新片《向左走，向右走》，在「堵車陣」中狼奔豕突，突出重圍，一下子就衝到了那條赫赫有名的前門西大街，「您走好！」話音未落，那車已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伙計們在酒樓、飯舖前熱情地招徠著，三輪車、人力車伕也比駱駝祥子顯得更為好客，「Welcome」的呼聲此起彼落。
濃濃的北京味兒
我們急急如律令地跑進「老舍茶館」的正門，樓上的鑼鼓聲正敲得歡了，𡷹𡷹𡷹跑上了三樓。
「前座每位承惠一百大元，中座承惠六十大元」，有中年漢子在門口作專業介紹。選了個中座偏旁的桌子，只見台上正演著京劇彩唱《挑滑車》，那飾演宋將高龐的演員正連挑金兀朮的數輛滑車，身手非凡，做得有板有眼，一「亮相」，喝彩聲起，坐在八仙桌邊的看官們個個看直了眼，想必那些吼聲喊「好！」的觀眾都是票友或會看戲的。
趁幕落之際，瞧瞧場中的客人，幾乎座無虛席，其中有不少是「老外」。
侍應們都是一身茶博士的打扮，給每位客人沏上一杯清茶，無非是西湖龍井、黃山毛峰、洞庭碧螺、安溪烏龍；一式四碟茶點，黃豆糕、香瓜子、京式蜜餞、芝麻餅。讓茶客一邊品茗，一邊看戲，嗑嗑瓜子，嚐嚐京味點心，這是老北京茶館的民俗舊風情，這氣氛端的是有一股濃濃的京味兒。
海外名人光顧
上演的節目，有單弦、雜技、五音聯彈、音韻大鼓、魔術、口技、雙簧，算是一場綜合文藝演出。事後讀到曹禺先生親筆為「老舍茶館」題寫的介紹：
老舍茶館是一家以人民藝術家老舍先生及其名劇命名的茶館，始建於一九八八年。
這座茶館京味十足，廳的陳設清新、古樸、典雅，在這裡每晚都可以欣賞到來自曲藝、戲劇等各界名流的精彩表演。（注：他以繁體字書寫，不加標點符號）一場演出一個半小時。偌大的北京城中，只有這座原先以二分錢一大碗茶的茶舖改造而成的「老舍茶館」，怪不得有許許多多的中外捧場客了。演出結束之後，步出茶館方發現樓道兩旁掛滿了名人光顧此處的留影，大略看看，有基辛格、老布什、新加坡前總統王鼎昌、日本前首相海部俊樹、泰國公主詩琳通等等，不看猶罷，看了猛然省起，這茶館恐怕也是為了我們這些「老外」（外國人和外地人）準備的一套北京風味的嘗試，地道的老北京才不受落吧？！
歸途中，看著車窗外的燈海，不由得想起敝鄉六十年代中曾有過一間「小品茶室」，掛著一副嵌字聯，時過多年，猶難忘懷：「小天地大場合讓我一席；品茗茶論古今喝它幾杯」。於今，這茶室也無處可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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