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06] 人物紀事：王國維的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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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

王　點

　據王國維的兒子回憶說：王國維先生和梁啟超先生是當時清華園裡兩個學生從背影就能認出來的老師，梁先生是因為兩邊的肩膀一高一低，而王先生能被從背後認出來則是因為他留了一條清華獨一無二的辮子。他很多的同事、學生跟他初次見面留下的印象中，最清晰的也是他的那條辮子，尤其是學生們，說他講課時轉身指點黑板上的殷墟文字時，他腦後的細長髮辮就完全凸顯於他們的眼前，給他們留下不可磨滅之印象。

既然留了　何必剪呢

　一九二五年的清華大學連最普通的校工都不留辮子了，可是王國維先生偏偏還留著，使得別人對他頗有微詞，輕的說「難看」，上升到政治高度，則講他是「遺老」，很多人都勸他把辮子剪掉，包括朋友、學生和家人，可是他卻淡然處之，他的妻子勸他剪辮子，說：別人都剪了，你留著多不方便？王先生先不說話，最後冷冷的說：既然留了，何必剪呢！於是他依然拖著他的長辮在校園裡瀟灑來去，清華人也並不以先生的這條辮子而輕慢了他，反而把這辮子看成他的獨特標誌。他的友人去清華拜訪他的時候，校役會很恭敬地告訴他們：那個留辮子的先生就是清華大學第一等有學問的人，然後方才「敬導以入」。

早年留日　已剪辮子

　北大的學生素以膽子大聞名，當時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們強行剪掉了辮子，但是王國維先生從容來去北大燕園，不管是否理解那條辮子對於他的意義，學生卻從來不碰他的辮子。

　民國八年刊行的《當代名人小傳》之「王國維傳」說：「國維恬靜和雅，學品並茂，惟至今猶存髮辮，以言忠清，即辛亥以有昔，聽人民除辮。以言立異，則又不類其行誼，是誠不可解。」很多人都覺得奇怪，王國維先生早在去日本留學的時候就剪了辮子，那是去研究西學，回國以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開始留起辮子來，而且之後雖奉旨剪過但很快又留起來後就再也沒有剪過，一直到他逝世。

辮子展現　幽憤孤獨

　有人說他這樣是為了表示自己效忠於清皇室，可是似乎並不這麼簡單，因為當時連「皇帝」溥儀都早剪了辮子了。那麼這樣一條不合時宜的辮子對於王國維到底代表了什麼？像國維先生這樣頗具名士風的奇人，至今為止有多少人想要弄明白他卻被他弄得頭痛得很。或許他要的就是這個「不合時宜」，辮子只是一個形式，展現的卻是一種幽憤、孤獨和特立獨行的精神。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道德觀念，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偉大人格，時代發展到現在，我們已經不能用上個世紀初的所謂「進步」抑或「落後」來評價前人了，所以不妨中庸一些。（王國維先生和清華園．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