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31] 岩井俊二電影不完美的青春 放大圖片
文：靖 喜
讓《情書》風魔(包括香港)各地影迷的日本導演岩井俊二，原來除了那部片中懷念死者的主題，他還有一樣東西更想說。那就是青春——青春是暗戀，青春是由謊言構成的經歷，青春總是「鬱鬱而終」。
暗戀和謊言—在岩井俊二看來，青春在現實中，多麼沒建設性，多麼不實際。而每個主人翁青春的痛苦結局，似是在說，成人的世界，容不下青春那種簡單的純情，無邊際的想像。
小型作品回顧
青春，只應鎖在「少不更事」的時候。在成人世界裏常常苦悶難舒的我們，如果一直擁有著青春，而非以「幼稚」的眼光藐視它，會因此充滿生活的力量！
岩井俊二描述青春純愛譜的新作《花與愛麗絲》，剛於上星期上畫。這個日本新電影運動主將，除了來港宣傳影片外，百老匯電影中心亦趁著這個岩井新作上畫之際，連續幾個星期日的「bc Sunday」，選映了岩井俊二的數套舊片，包括《煙花》、《愛的綑綁》、《燕尾蝶》、《青春電幻物語》和《情書》，一個小型的作品回顧。
執迷於「青春」這個主題，岩井俊二的影畫世界裏，青春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除了《愛的綑綁》這齣講述中年作家兩夫婦的故事外，我們嘗試將他其餘的電影放在一起，細味當中的少年情懷時，才發覺岩井俊二的青春，有如漩渦，直把你深深捲住，無法自拔。
你甚至不得不懷疑，導演如此沉迷於青春題材，不論拍出來的感覺是喜是悲，其實導演便是片中的那一位男主角。那份感覺，如此纖細，如此敏感，一而再地將自己的少年時代，以不同角色、不同處境在銀幕上搬演。
青春＝暗戀
暗戀也許是每一個經歷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的必經階段。這當然也就成為岩井俊二片中的少年們的共同經歷；而這種經歷，無論是戲中主角，或是戲外觀眾，都被這種不清晰的，「第一次」的美麗所迷。
看過《情書》的觀眾，相信至今依然不能忘懷的是故事結尾時，女藤井樹接過借書卡，看到背後那一幅漂亮的素描。
而《煙花》中的男孩，在前往燈塔的路上，對著大地叫喊自己喜歡的女生的名字時，情竇初開的感覺，是如此叫人懷念，尤其是我們不能否認年輕女老師，總是對愛情還只有朦朧感覺的少年，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青春電幻物語》的蓮見雄一，或《燕尾蝶》的少女鳳蝶，都是默默地站在喜歡的人身邊。他們的暗戀，就這麼默默隱藏著。
於是，我們也就不會詫異新片《花與愛麗絲》中，岩井俊二為愛麗絲安排了一個高大的外國男孩作為她偷偷傾慕的對象，也為花為了暗戀學長宮本，而偷偷地跟蹤他，甚至拍下許多他的相片存在電腦中。
或許正因為暗戀是每一個人在青春期必經的階段，我們也可以見到岩井俊二的鏡頭下，沒有了這麼的一段暗戀故事，青春也就不得以完全。他的故事中，暗戀是一種純純的感覺，當這感覺最終幻滅，正象徵著影片裏主角的成長，與青春的完結。
作為觀眾，會為了片中少年們暗戀的幻滅而感到傷心，然而這卻是無可避免的。戲中那些少年們不願意承受事實，所以，他們劃下一個虛幻的圈圈，躲在裏面，與真實隔開。
青春＝幻象
以新作《花與愛麗絲》為例，女主角花辛辛苦苦建構起來的愛情，是假的；另一主角愛麗絲重塑的過去的愛情故事，是假的；甚至眾人以為花與愛麗絲吵架了以致互不理睬，也是假的。夾在兩個女孩子中間的宮本，他現在的愛情與女友，他的前任女友與逝去的愛情，是花編出來的謊言，是假的；他所患上的失憶症，也是花編出來，也是假的。
一個接一個的謊話，在這三個少年周圍築起一個假的世界，當我們跟著主角一起著緊謊話會否被揭穿時，才發現原來我們都已被捲入這個謊話中，成為幫兇，甚至動過謊言不要被拆穿的一絲念頭。
建構幻象的心態，在《青春電幻物語》裏的主人翁身上更見「嚴重」。可以稱之為「自閉」的主角蓮見雄一，他已經脫離了現實社會，而活在歌星莉莉周網站的虛假之中，與上面的網友互談心事，吐露心聲。
當我們身處的現實社會中，這種虛擬越來越普及時，岩井俊二也運用他的觸感，將這一種虛擬的熱潮融入影片中。電影中的少年們透過這一虛擬的方式，去建構自己理想中的處境與關係，希望藉此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青春＝完美？不完美？
不管是哪一齣影片，導演心中洋溢著的悲觀，無可避免地為影片添上一絲絲的憂愁。岩井俊二在之前的影片中，青春的終結總是不完美的，這既是岩井俊二眼中的世界，也是他的悲觀構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正如在《青春電幻物語》裏，他便透過電影為日本的青少年暴力現象作了一個記錄。在影片裏，那個曾經活潑的蓮見與外向善良的星野，那次一生人最快樂的沖繩之旅，然後，便是蓮見與星野一生人最痛苦的時刻。
星野的性格大轉，使蓮見整個世界都崩潰：被虐打、心儀的久野被強姦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是在網上結交的最好的朋友「Blue Cat」，最終也幻滅。
於是，故事的結局是壓抑已久的少年，為青春劃上句號，帶血的刀插在青色的蘋果上，畫面是那樣的矚目。雖然年紀尚輕，但蓮見已經提早結束了他的青春期，而星野，也以死亡成為解脫。
但是，正如導演所講，拍得傷感的東西多，他也想轉拍一些開心一點的戲。於是，便催生了《花與愛麗絲》一片。
片中男女主角，和其他電影一樣，同樣擁有青春，同樣在暗戀的經歷裏翻騰，在謊話中成長。然而故事以喜劇作結，或許，岩井俊二也以前後兩套戲的一悲一喜，來平衡自己的心理。
但是，他心裏的青春總是在無情的世界裏無奈結束。說不定，他的下一齣作品會重歸那說不出口的哀傷，與無法擺脫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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