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1] 百家廊：從祭月到商品消費 放大圖片
中秋節的其中一個傳統是賞月。
劉燕萍
中秋節在秋季的第二個月，時為「仲秋」，而八月十五又在「仲秋」之中，所以稱為中秋。
中秋是個好節日，滿月圓、月餅圓，象徵團圓。有甚麼比一家子的和樂團聚更為重要？「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中國人就特別重視血緣和親情。
少年時代的中秋，我記憶中有紙紮的白兔燈籠，還有月餅盒上飄飄飛昇的恆娥。（避漢文帝諱，稱「恆」為「常」、「嫦」）月亮上有白兔搗不死藥和美麗的嫦娥仙子，不是美麗和引人聯想浮翩的神話嗎？那就不必介懷「兔」乃「蟾蜍」的音轉（聞一多），白兔實在是指蟾蜍。更不用介意醜陋的蟾蜍原來是由嫦娥變形而來的記載。（《靈憲》）
趨向娛樂化
八月十五是月亮的節日，中秋節很可能源自古時秋分祭月的傳統。秋分祭月是個古老的禮俗；天子拜祭月神，以表尊崇，祈求風調雨順，人壽年豐。殷墟卜辭中已有祭月的記錄。《周禮》鄭註中亦有「秋分夕月」之載。天子在秋分祭月乃歷代相沿的古禮；清朝時候「夕月壇西郊」乃天子的祭月祀典。（《清史稿》卷八十三）
至於民間中秋賞月，在魏晉時已有此習。唐代的中秋雖及不上元宵、寒食和端午，亦非官方規定的放假節日，但文人雅集中秋，賞月、玩月之載亦不少，杜甫便有《八月十五日夜月二首》、《十六夜玩月》、《十七夜對月》等詩。
中秋賞月的雅興，至宋代而愈盛，八月十五日為中秋節亦有了明確的記載。（宋）《夢粱錄》中便記載了中秋節為八月十五日，在這「月色倍明于常時」之日，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樓，臨軒玩月」或酌酒高歌，歡飲達旦，以度佳節。
由秋分祭月莊嚴的朝廷祭祀到民間充滿歡樂的不單是祭月，而是由賞月而產生的情趣，可見月之祭「平民化」及愈趨娛樂性的變化軌跡。
祭月以祈豐年的莊嚴儀式、人們將不死的追求投射於月亮，都反映了古人對月亮的崇拜。民間的中秋節，所追求的卻是種團圓、歡樂的愉悅。月光一貫以來，都帶著神秘的色彩。它與潮汐、女性的生理周期，甚至人類的情緒，都有著如巫術般的感應及交感性。中秋節又定在滿月之夜，更充滿浪漫的氣氛。
苗族的「鬧月」、阿細族的「跳月」，就帶著求偶節和情人節的色彩。中秋夜，族群在月色溶溶下，跳舞、唱歌，尋找情人，或藉機向意中人表白愛慕，是何等美麗！
大坑舞火龍除疫
城市、鄉村，都有各適其適的中秋趣俗。古雅一點的猜燈謎、中秋晚會、山頂踏月、賞月；現代一點的卡拉OK唱聚，在歡樂之餘，更造就不少青年男女相識、相聚的契機。
每年中秋由農曆八月十四起的三個晚上，大坑都有舞火龍的儀式。晚上鬧哄哄的大坑，「壯丁」們舞動全身插滿香火的火龍，可能是你，是我童年的集體記憶。記憶中有「靈活」而充滿動感的火龍、還有香火那種令人醺醺然的嗅覺刺激。大坑的舞火龍亦成為中秋慶典的一部分，吸引不少遊客。
龍這種圖騰物，形相怪誕之餘，卻充滿威武及逼迫力。大坑舞火龍，就是場逐疫儀式。相傳一八八○年中秋節前一夜，有大蟒蛇入村肆虐，被村民擊斃。蟒蛇後來失去蹤影，而村內卻爆發瘟疫。大坑遂有舞火龍逐疫的儀式。
香港地處濕熱的島嶼，歷來就飽受瘟疫的威脅。去年非典型肺炎的傳播，就是一例。大坑的舞火龍，便是村民以火龍之威，驅逐疫鬼的一種古老習俗。舞龍所用的金龍、銀龍和紗龍，在現代中秋節中，則成為佳節的一種娛樂，替中秋添上喜慶而傳統的色彩。
想起月餅，你想起甚麼？是兒時老師講授的元末起義、武昌起義？（武昌起義的日期曾定於辛亥中秋節）團團的月餅，居然是資訊科技未發達時候，傳播消息的工具，確令當時年少的我產生不可思議的訝異。甜甜的月餅，便曾與民族大義有關：相傳元末漢人便藉月餅裹文，互相饋贈，相約八月十五殺韃子。
圓圓的月餅，在中國「以形補形」的飲食文化中，便具有團圓之義。餅內的蛋黃則代表月亮。至於吃月餅之俗，由來已久，《夢粱錄》中已有啗月餅之載。至明代則有明確記錄，記載中秋節，民間以月餅相遺，取其團圓之義。（《西湖遊覽志餘》）
消費改變傳統配套
至於現代的月餅，則款式繁多，平式（北平）、蘇式、台式、港式，可謂各適其適。餡料方面更為精彩，可盡展造餅師傅的想像力和創造力，除傳統的蓮蓉、沙豆、五仁外，尚有芝麻、香草、咖啡、芒果、士多啤梨、花生、栗子、甚至雪糕等。看一看廣告圖片或影像，想像一下箇中滋味，在在都刺激你的口感神經和消費意慾。
月餅的銷售，刺激消費，造就商機；傳統的花燈，亦由紙紮、人手製作的溫馨，加入塑膠的材料，以及配以著名卡通人物，以迎合市場，而蠟燭亦已改為燈泡。科技與現代市場的商品消費模式，急劇改變了傳統節日的配套。幸而，還有個不變的中秋滿月，如白玉盤般在八月十五夜掛在天空，以大自然現象，提醒人們中秋月乃團圓、團聚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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