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1] 輝筆而就：不是笑話
梁家輝
印度人有一個笑話，解釋這個人口眾多的大國為何經濟不前：街頭的工地有夥人在修路，兩個工人正汗流浹背地工作，同時卻有兩個管工在「監督」；工地對面，樹蔭下另有一個中層人員管理著那兩位「監督」，把情況向坐在辦公室的高層匯報。故事中總共涉及六個人，理論上全都在工作（監視也是工作啊），可是實際有修路的人卻只有兩個！由此可知，有人力不一定就有生產力。
聽到這個故事我毫未動容，因為大約半年前在香港，我也見過類似的情況：那天在某公共屋邨的商場外，一夥人圍著一條紅色的鐵欄杆團團轉，起初看還以為出了甚麼事，再看清楚原來是在髹漆翻新，從髹漆者的笨拙手法和後來看到的成果估量，他們肯定不是髹漆工人。
據說有些物業管理公司為節省成本，物業管理員也得兼做粗活，我不能斷定穿著便服的兩人是否物業管理員，但站在不遠處負責維持秩序的兩位肯定是保安員，因為他們穿著制服，其中一個用印著「危險勿近」的紅白色膠帶把半個商場入口封著，另外一個甚麼也不做，只是站著看。他身旁還有兩個白領模樣的估計是管工：一個在用數碼相機拍下「髹漆前」和「髹漆後」的欄杆，另一個在看文件夾上的東西！
我坐在餐廳落地玻璃前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幕：一夥人圍著一條欄杆團團轉，然後再轉去圍下一條。我以為這種事件應該是一位用報紙摺頂便帽，穿汗衫短褲白飯魚的工友，三爬兩撥的把欄杆髹好，隨便掛上一個書有「油漆未乾」的牌子，便走到茶餐廳去吃下午茶了事的，不知何時竟「進步」成今天的樣子，所以聽聞印度人自嘲的笑話時，我真的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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