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7] 香江詩話之二：楊圻與江山萬里樓

放大圖片

唐 棣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蘇東坡之詞作名句，如今讀來，猶覺豪放飄然，流露出坡仙那種歲月無情，風流不常的千古長歎。在「九州南盡水浮天」的香港，開埠一百四十多年以來，滔滔香江，不知淘盡了多少風流人物？民國以來，風流人物，不啻萬千，其中有幾位重要人物也在香江度過了他們人生的最後旅程。如蔡孑民先生，便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教育家，他在一九四零年病卒香港，其墓仍屹立於今日的香港仔，其生平往事至今猶為學者津津樂道，敬仰不已。

曾任駐新加坡領事

　與蔡孑民卒年相近的一位民國詩人，也在香港過著慘淡的晚年，他就是近代著名詩人——楊圻，其字雲史，江蘇常熟人。生於光緒元年(一八七五)，科舉不第，後任清廷駐新加坡領事。辛亥鼎革後，落拓不得志，後得軍人吳佩孚賞識，吸納為幕僚，從此過著閒散的遊幕生活。楊圻一生都在內憂外患的晚清民國時代中度過，晚年更遭逢七七事變，目睹日本揮兵侵略苦難的中國。自日軍席捲江南，生靈塗炭，士人紛紛南下避難，楊圻亦在一片逃難聲中，倉皇來到了香港，從此便不再返回江蘇老家。他在香港一住便四年，並於一九四一年香港淪陷前四個月病卒，終年六十七歲。

日寇南侵 北歸無期

　楊圻生平以詩名鳴世，著有《江山萬里樓詩》，宗學唐詩，在晚清同光體詩壇，別樹一幟。在港避難四年，其心情沉痛，蓋國破家亡，北歸無期。他曾寫了《海山謠》長詩，自序：「戊寅五月，余自故鄉南來香海。去瓦礫之宗邦，接南洲之風物，浮海萬里，容膝一廛。其地山高水深，亦足遊目盪胸，揮斥幽憤。」見其南來香港的心情。他又寫了《哀廣州》、《巴山哀》、《己卯早春哀江南》、《春恨》、《春感》、《己卯寒食感春》等，這些都是傷國土淪亡而愁懷難遣之作。在港期間，詩人暇日出郊漫遊，其有《己卯清明九龍城踏青》、《遊荃灣東普度寺逢岑伯渠》、《五月望日偕廩丞同遊宋王臺遇雨而返是夕月殊佳計去年今日到此已一年矣》等詩，寄寓了棲遲的苦悶生活。

詩贈朱毛 激勵抗戰

　面對國破家亡的現實，棲生海角的詩人依然不忘為抗日做一點事情，那就是賦詩救國。他曾作詩遙寄前方殺敵的將士，激勵士氣，如《雁門軍歌》自序云：「自丁丑中秋，雁門失守，寇遂入晉。第八路軍抗戰年半，寇終不得逞。作軍歌譜以今樂，以贈晉北朱、毛兩將軍。」朱、毛，即朱德、毛澤東。詩云：「斜月西飛渡燕門，枕戈萬幕照黃昏。明朝北向彎刀去，三晉雲山接五原。」又如《蒼梧軍歌》自序：「歲暮寇欲窺北海以入桂，我軍嚴備以特，喜作軍歌一章，譜以今樂。歌調雄壯，贈白崇禧將軍。」白崇禧，即國民黨名將。詩云：「日出蒼梧千萬山，旌旗已過鎮南關。邊功不在沙場裡，樓上楸枰數著間。」兩詩意景宏闊，感情奔放，流露了詩人對國共合作抗戰的前景，充滿希望。

　可是楊圻看不到抗日勝利的一刻，困苦棲居的他，患上惡疾，在那年的夏天，病卒於九龍金巴利道月仙樓居所。一代詩人，與世長辭，風流不再，而晚年詩作，沉鬱頓挫，長留天地之間，猶感欣慰，然不知其墓可在香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