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9] 給孩子的信：「填鴨」

翁靜晶

　寒夜零時，廚房發出絮絮雜聲。歲近年關，還以為有鼠輩潛入；悄然查探，原來是通宵未眠的大女兒，正在翻尋著冰箱裡的食物。

　「功課仍未完成，不能睡覺！」六小時前，她卻說：「功課仍未完成，沒有時間食晚飯！」愛莫能助，再費唇舌勸說，她只會發嬌嗔：「媽媽，你倒不如勸勸我的學校，不要讓學生有過量的家課！」

　說的也是，對著孩子嚕嚕囌囌，無補於事，只會進一步浪費時間。明天，功課沒法交出，面對老師責備的是女兒，而不是逼她吃飯，勸她睡覺的媽媽。

　填鴨式的教育環境，成為了亞洲主流氣候。女兒剛屆適學年齡，曾認真地考慮過選擇學校的問題。在香港，似乎亦只得本地學校與國際學校兩種選擇。

　兩套學制，做娘的都曾親身體驗過，可算是過來人。

　前者，必然就是競爭激烈，不斷的考試、測驗、默書、背誦，跟不上大夥進度，額角便貼上了「失敗者」的標籤。汰弱留強的遊戲，由入學的一天玩到退休的一天，勾心鬥角的人生似乎異常地長，無邪的童年彷彿又完結得特別早。一個課室，坐滿了四五十個學生，師生間的互動交流，頗嫌不足。

　後者，則是先甜後苦。西方教學理論，反對讓功課考試埋葬孩子的童年，低年級的小學生，學習盡是趣味悠閒。直至初中，功課就會逐漸增加，且並非「以教為學」。授課方式，多由老師訂出議題，例如：「文明古國」，學生便須從各方各面找得有關資料。增長知識的過程，全然是自學，老師並不「教」，只從旁輔導。講台上發言者，也是學生佔多，老師佔少。

　女兒現正就讀的高年級，也就是最嚴厲的階段，簡直是回到了港式的填鴨制。大大小小的考試、測驗，隔天有之；教學方法，仍以資料搜集自學為主——超乎想像的忙碌。老師們，均在同一時間，向同一班學生，齊投擲數量驚人的功課！此間的理論，竟然是：「快十八歲的高年級學生，須學習適應壓力環境！」

　無話可說！

　眼見廢寢忘餐為求學問的孩子，媽媽縱是心疼，卻也必得明白，這是人生的過渡期，也是孩子的人生經歷。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不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