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5] 琴台客聚：由「無所謂」到「有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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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頭已標明「有所謂」，有學者竟寫作「有所為」。

黃仲鳴

　上周六本報《文匯園》有篇介紹鄭貫公竹枝詞的文章，極見鄭氏文采，是研究晚清時期香港的重要文獻。可惜，這位興中會才子，跟隨孫中山投身革命的報人，猝死於時疫，只活了廿七歲。

　鄭貫公曾在香港創辦《世界公益報》、《廣東日報》和《有所謂報》。《有所謂報》也叫作《有所謂》，全名是《唯一趣報有所謂》。在此之前，鄭貫公在《廣東日報》創設過一附刊《無所謂》；由《無所謂》到《有所謂》，標誌了鄭貫公思想的轉變。以前，鄭對中國的內憂外患所採的態度是消極的，所謂「浮生夢夢，大局塵塵」，因此要來個「借酒澆杯，因詩遣興」（《無所謂》發刊詞）；其後眼見祖國「獅酣睡而未醒……白權高漲，故國瀕危」，於是創辦《有所謂報》，在發刊詞中要「抒救時之策，鳴警世之鐘。」

　鄭貫公喜倣嶺南即事體，寫成粵語駢文，以遊戲文章來宣傳革命，一反嚴肅臉孔。李家園《香港報業雜談》中說：「香港報紙，常有粵語夾雜其間，而且後來更有所謂『三及第』文字（把文言、語體及粵語夾雜一起），以粵語入報刊文字者，均謂以鄭貫公為首。」我曾譽鄭貫公是報界鼓吹三及第的第一人，對三及第文學的傳播，居功至偉。接其棒者，是二○年代《香江晚報》的黃言情。黃本鄭貫公「只要移情見誦，惟老嫗而能解」的辦報方針，文章力求通俗。他在《香江晚報》連載的《老婆奴》，是現存最早一部香港印行的三及第小說。

　我藏有一冊鄭貫公作「序」之《時諧新集》，缺出版日期、出版公司，證之鄭貫公逝世於一九零六年，這書應是在此之前的產物。在〈序〉中，鄭貫公述其大志：

　僕幾度東游，半生西學，執世上新聞之筆，隱豹頻年，讀人間未有之書，斬蛇何日？才非倚馬，儘伸正則騷牢，時未獲麟。終切杜陵憂國，續張均之小說，稍任筆勞，學宋玉之大言，或資棒喝，五千直掃，寓褒貶於毫端，十萬橫磨，誅奸貪於紙上。

　可惜，大志未伸，其身先歿。鄭貫公遺下的文章，料亦不少，可惜散佚不全，亦乏有心人士去搜羅編輯，其才始不顯不彰，未為普羅得知，實是憾事一樁。

　最可笑者，內地有學者撰《中國近代現代出版通史》四大冊，內中有述及《有所謂報》，所論一味照抄前人觀點，了無新意。最離譜的是，也不知他抄自何書，或者視而不見，連《有所謂報》也抄錯，全寫作《有所為報》。「有所謂」和「有所為」在廣東話中語義不同，解釋有別。學者料原件也沒看過，就此胡抄亂寫一通，這種治學態度，簡直要不得，更笑甩方家大牙。

　鄭貫公英年早逝，實是香港報界、寫作界一巨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