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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28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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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閱讀」戲劇——現當代劇場巡禮


http://www.wenweipo.com   [2005-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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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菁對戲劇的閱讀方式,有獨特的見解。

羅 菁

蕭伯納與邱吉爾過招

 據說英國劇作家蕭伯納與英國首相邱吉爾不和。一次,蕭伯納的新戲上演,他送了兩張首演戲票給邱吉爾,隨票附一張以下的字條:親愛的溫斯頓爵士,奉上戲票兩張,希望閣下能帶一個朋友前來觀看拙作My Fair Lady首演,假如閣下這樣的人也會有朋友的話。邱吉爾立刻還以顏色,回以便箋,寫著:親愛的蕭伯納先生,蒙賜戲票兩張,謝謝。我和我的朋友因為有約在先,不克前來觀賞首演,但是我們一定會趕赴第二場演出,假如你的戲第二埸還有觀眾的話。

 蕭伯納夙負盛名,戲當然不止上演一天。但蕭伯納的戲,對話多議論、議論又冗長、動作缺乏,甚至也缺乏峰迴路轉的劇情,叫很多來劇場尋求娛樂的觀眾打呵欠,也是事實。比蕭伯納早三百年出生的莎士比亞,他的戲雖然加上許多謀殺、報仇、多角戀愛的情節,決鬥的場面,娛樂性十分豐富;但他的詩化獨白,也十分考驗現代觀眾的耐性。

 現代觀眾受過電影電視的洗禮,耽於影像的感官快感,對於語言的接受程度,遠不及莎劇時代的低下階層的觀眾,別忘了《哈姆雷特》的冗長獨白、詩化語言,是寫給普羅大眾看的。莎士比亞若是當今戲劇家,恐怕賴以維生的是出版戲劇集或是改編的版稅,而不是上演的門票了。語言能力退化,是時代使然,大師如莎士比亞、蕭伯納也難挽狂瀾。

 很多人稱以語言為主的戲為話劇,這個看法是不錯的。不過若把話劇與舞台上演的戲,即舞台劇,劃上等號,就是以偏概全了。尤其現當代劇場的種類多樣,我們更不可以話劇一言以蔽之。要「閱讀」它們,若用甚麼主題分析、人物性格、情節鋪排等傳統的文學分析方法,可能只是緣木求魚,刻舟求劍之舉。

音樂劇流行有因

 現當代劇場種類多姿多彩,例如蕭伯納的著名戲劇Pymalion,就曾改編為膾炙人口的電影和音樂劇《窈窕淑女》(My Fair Lady)。這部戲由原來男女主角討論社會語言學、兩性鬥爭與人類歷史進化的嚴肅主題,改編為載歌載舞的浪漫愛情劇,連結局也改為大團圓,《窈窕淑女》因為對準了大眾的口味,所以歷演不衰。「閱讀」音樂劇(musical),不能以閱讀蕭伯納戲劇的方法待之。起碼現實中,兩人說話間,不會出現突然唱歌跳舞;一群人在街市上合唱起舞,更不是現實的場景。

 所以我們不會用現實主義的方法去閱讀欣賞音樂劇,還談論它有沒有反映社會現實云云,而是看它是否極視聽之娛。音樂劇日漸專業化、商業化,許多看《歌聲魅影》的觀眾,不只要求歌曲悅耳、情節高潮迭起、甚至要求其他邊際元素配合,例如看男女主角縱身跳下數層樓高的水道中,特技表演成了重要的賣點。

 看《西貢小姐》的,可能只為了一睹舞台上怎樣安排直升機升降的場面,而忘記了它的劇情和歌劇《蝴蝶夫人》如何相似。《貓》的觀眾,可能會為看看劇場重新裝修之後的設計,如何方便演員在戲中突然爬到觀眾席的互動效果,而覺得值回票價。

 事實上,在紐約百老匯與倫敦西區上演的音樂劇,為了遷就如汛期魚潮的各地遊客,英文歌詞也不可能深到哪裡去,所以音樂劇故事簡單,用詞通俗,是商業因素使然。偶而,也有格局恢宏、主題發人深省的音樂劇,例如《孤星淚》的編劇、作曲、填詞人,竟可以把一部幾百頁的經典小說,壓縮成幾小時的賞心悅目的歌舞,除了加奏愛情故事的浪漫情調外,仍保留著原著的寬恕主題的餘溫、法國革命的景深,也不能不叫人佩服。這可算是玩「跳水」、玩飛機、玩「貓上身」之外的另一種特技了。

視象劇場建夢土

 當代非商業化的劇場中,也有話劇不歌不舞,但充滿了夢境一樣的超現實感。

 美國導演威爾遜(Robert Wilson)出身於視覺藝術訓練,因此他的視像劇場以出人意表的舞台意像見稱。「閱讀」他的戲,大可不必問線性的情節,就讓理性邏輯放大假;不帶腦袋,只帶感官就可以了,因為那是一場視覺的盛宴。他前年來港演出的《黑騎士》加上了歌舞,更是一場愉快的感官經驗。即使他以前採用過後現代大師穆勒(Heiner Muller)改編哈姆雷特的台辭,但聽得明白的又有幾人,結果還不是威爾遜的意象搶盡了風頭。就是威爾遜也承認不明白自己的戲,觀眾又何必庸人自擾,強自解讀。

 戲中的文本、音響、動作、設計都可以各自獨立,就像生活中不相關的事物,卻又隱隱相關。他說:「就像你開車時正在聽莫扎特。你看著窗外的風吹草動,看上去就像草隨著音樂而動。」就是這樣主觀的聯想,他在舞台上才會開拓我們想像的邊界,建立你我夢想的王國。

觀眾參與論壇劇場

 當代劇場中,更有強調演員觀眾互動的戲。五十年代美國的「生活劇場」(Living Theatre)強調打破舞台與觀眾的界限。他們的《樂園》(Paradise),把演員分為八個不同的戰鬥縱隊,戰勝障礙的,便投入革命。衣著傳統的觀眾也被分派,扮演反對革命的一方,革命分子的演員要遭受各種反對的侮辱。演出之後,大家一起上街,演出最終變成了暴力的革命行動。

 另外,當代的巴西導演博艾(Augusto Boal)有「論壇劇場」,把社會的問題帶入劇場,請觀眾提出具體解決方法,並親自代入角色,試驗方法是否可行,不滿意的觀眾隨時可以中止上一位觀眾的演出,提出新的方案,並代入角色,實驗一次。劇場變成了議事廳,論盡家事國事。「論壇劇場」將現實中可能發生的衝突,以戲劇的手法,預演降溫,比起「生活劇場」,手法要溫和理智多了。

 不論兩者有何不同的效果,它們共同之處,在於進入以上劇場的觀眾,不能以第三者的態度來閱讀研究,因為它們要求的是主動改革社會的動機與當下的參與。年前,博艾來港主持「論壇劇場」,原本習慣在黑暗中冷眼旁觀的香港觀眾,包括中外不同國籍的人士,在導演和演員的啟發下,爭相上台獻策,要把台上被壓迫的角色,解救出來。台上台下打成一片,氣氛之熱烈,可謂劇場難得一見,而主持論壇的博艾根本就不懂廣東話。劇場的動力,與跨越舞台與國界的溝通能力,竟可以如此龐大,不能不叫人刮目相看。

儀式戲劇 朝聖式參悟

 另外,儀式的戲劇不只叫人參與,更叫人參悟,進而提升靈魂的高度。英國導演彼得.布魯克(Peter Brook)在伊朗山上的廢墟演出,觀眾得穿越拱門、皇宮、攀山,到達皇陵,拿著火炬,才能欣賞演出。抬眼所見,落日是天幕,起伏的山線是佈景,入耳的配樂是歸家羊群頸項上的鈴聲。來自不同地方觀眾,追隨著不同國籍的演員,集體向群山朝聖。

 演員的的吟唱,夾雜著大家都不懂的古希臘文與拉丁文,也有導演和編劇發明的象聲語言,重新演繹古希臘的神話。這些吟唱語言,帶著神秘的力量,彷彿洗禮一樣,帶給觀眾一種宗教的經驗。一位劇評人如此評價這場獨一無二的演出:「整個人以後再也不一樣了。」儀式戲劇廢棄語言的釋義功能,一往無悔,就更無「閱讀」的可能了,觀眾固然不必求助理性,也不必求於感性,唯有抱滿懷尋道朝聖的虔誠,求於直覺的頓悟。去年來港的台灣「優劇場」,演員甚至天天步行、打坐、素食修行,觀眾來到他們面前,若說是來看「表演」,恐怕也是一種褻瀆吧。

 現當代劇場充滿了以上反語言、非語言的戲種,觀眾到劇場來,所求的當然要有別於看書的經驗。就是看電影、電視也不能代替到劇場來的經驗,否則劇場早就該壽終正寢了。現當代劇場工作者致力的,就是拓闊觀眾對戲劇的既定框框,找尋異於以上種種非劇場的經驗。威爾遜說戲劇最不尋常的地方,就是它可以把不同政治、經濟、宗教背景的人聚集到一起。光是這一點,在當今民族主義高漲、宗教極端分子黷武窮兵的時代裡,就值得我們繼續來「閱讀」它。

 註:浸會大學文學院與中央圖書館合辦文學月會,第一場由羅菁主講的〈「閱讀」戲劇〉已於一月二十二日圓滿結束,尚有兩場在二月及三月舉行:二月十九日由胡燕青老師主講〈挑戰「文學創作不可教」論〉;三月十二日由鍾玲教授主講〈如何化生活體驗為文學創作〉。兩場演講均在香港中央圖書館演講廳舉行(下午二時三十分至四時三十分),查詢電話:二九二一二六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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