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28] 翁靜晶 讀魯迅 悟人間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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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磬

　「都市奇女子」翁靜晶，以敢言著稱。

　原本僅僅以為那是她「年紀輕輕闖蕩江湖的歷練」，為生存而養成硬朗的性格，而在專欄文字中，以一針見血地暢論生活見聞感受。

　跟她談過讀書，才驚覺原來線索就在眼前——她的專欄中常引述的「魯迅」。

　讀書與人生，從來是千絲萬縷的關係。

　滔滔不絕，如水銀瀉地；思維敏捷，又快又準。以上形容詞固然可以用於魯迅身上，借來描述訪問翁靜晶後的感覺，也不為過。

許多劣根性　至今改不了

　「新聞的威力，其實是並未全盤墜地……對強者它是弱者，但對更弱者他卻還是強者。（魯迅：《論人言可畏》，1935）這篇文章有七十年歷史了吧？魯迅先生所言用來形容現在社會，仍然貼切。」翁靜晶說。

　「我從小學起就讀魯迅著作了。一開始看，會覺得好笑，很有娛樂性。初看《狂人日記》，他整天覺得人家要殺他；又例如《藥》裡面，以饅頭來蘸革命烈士的血來吃，不是很好笑嗎？但那正正就是今天批評年青人唱國歌的人所為呀。」

　那麼說，魯迅至今不過時，除了是他的洞識力，也是我們的社會至今沒有改善那些惡習了？

　「中華民族的很多劣根性，是改變不了的。我們至今，仍有一種『走難意識』。你看，地鐵門一開，那些人就爭先恐後地衝出去。除了看書，觀察與印證是很重要的。」　

　魯迅作品大都緊貼社會，或借小說諷喻，或以雜文直斥，都教身為大律師，慣見人間不平的翁靜晶深深共鳴。

　「魯迅作品看得多，會變得有點像他。」翁靜晶對於反覆出現的人性，借了魯迅的眼光，看得特別清楚。除了發而為文，對於社會上遭遇不平的小人物，翁靜晶也挺身而出，為他們求個公道。不過，她用的不只是大刀闊斧文字，而是律師專業訓練。或許應該說，魯迅的魔力能吸引一班情志相近之人，他的力量，又能在紛亂的社會中，鼓勵人們奮鬥。

自身經歷更傳奇

　律師工作，電台節目主持人，多份報章（包括本報）撰搞人，兩個女兒的母親……翁靜晶的生活如此繁忙，如何抽出時間看這麼多書？

　「我基本上不看電視的。電視機上的畫面，不比我想像的美麗，為甚麼要看？很多奇情書，我看到一半猜到結局就看不下去。我也不喜歡看『假野』。」

　電視上呈現的幻象，或冒險、或浪漫，對於由街童變為明星，再自修成為大律師的翁靜晶來說，不比自身經歷的更傳奇、更引人入勝。見慣光怪陸離與人間慘案的她，不需要人工製造的刺激娛樂，而是渴求一種觀察、評價、安身立命的態度，魯迅最對她胃口。

　「每個人的時間都是那麼多，都是不夠用，讓靈魂提升而非停留，是我的個人選擇，回報也是個人的。」

　這也是魯迅說的「安逸令人懶惰」，「所以他那時候任職教育部，但褲子總是破了洞；他本可以過得好一點，這樣子是為了提醒自己要勤勞。」這也許多少說明翁靜晶，由星光歸於平淡之後，重歸校園背後的追求。

朋友經常推薦書

　「我有一班朋友，常常會把他們認為適合的好書送給我，他們又會附上簡介，吸引我看。像《讓我為你朗誦》，是張小嫻送給我的。她跟我說，這是關於一個法官的書，你是律師，值得看看吧。」貼心朋友們的建議，幫助她找到適合自己的書。

　「故事說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一個十多歲的男子跟三十多歲的女人發生不倫之戀，充滿鉅細無遺的性愛描寫。他後來成為法官之後，要面對審訊。」典型的社會與個人的矛盾。

　「在工作上，除了法律專書，遇上特別的案件，也要吸收有關知識，如處理自閉症的案件，便要看有關自閉症的書。」

少看傷痕文學

　魯迅以批評著稱，但他的學識廣博，為學也很有建設性。批判，不是為了踩低別人，卻是為了抬高自己。

　「就閒書來說，我看書範圍很廣，朱自清也看，蕭乾的《文史筆記》也看，雖然他有些政治觀點我不認同。毛澤東的《閱讀四要》我也看。這些書不會有太多人看，但何必管人家怎麼看？」

　「但我很少看傷痕文學，如《最後的貴族》。我不會哀悼不幸，只會追求幸福。就如有些人整天在說，要平反六四，只記著內地不好的地方。世界有這麼多美好的東西可以去追求，為甚麼不注意？除非有一天我發現好東西已經看盡，或者我會看看其它的。」

罵人也要精彩

　「對於生活中之事，可分為吸收及發表。除了觀察，用甚麼方式表達也很大有分別。魯迅就有能力罵人罵得好笑，罵人罵得好看。」她說。

　魯迅的笑中有罵，罵中有笑，對待人間百態的一種獨特態度，翁靜晶可是欣賞他這一點？

　在翁靜晶的潛移默化之下，兩個女兒自小已愛閱讀。不過她們看的是英文書，翁靜晶也不會強迫她們看甚麼書。「干涉她們看甚麼書，等於壟斷她們的思想。」

　執業大律師翁靜晶當然信奉自由，包括閱讀；是她選擇了魯迅，還是魯迅選擇了她？也許正如看書和戀愛一樣，更是一種雙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