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7] 謝安讀經典不虧本 放大圖片
圖文:麥 琛
近年各大書店每月總會舉辦一兩次閱讀會,各所大學由於推行通識教育,也常邀請名人談讀書。在這些文化聚會裡,經常都能找到謝安的蹤影—時任嘉賓,時任主持。自謝安數年前退休,在中文大學開設書店後,就不斷主辦及參與各個閱讀會,推廣閱讀風氣,期望將年青人帶入書本的世界。
踏入謝安家中,記者第一個印象就是分不清哪裡是廳,哪裡是房—到處都堆滿著書本,像一家書店,更像一個書城。
謝安喜歡讀書緣由,很平淡。「我60年代在英皇書院讀中學,當時無論各科老師,都鼓勵讀課外書。我很多同學,到現時仍然愛看書,但像我這樣子買書,就不常見。」
人生不理性 轉向文史哲
謝安自稱是小商人,退休前從事空調貿易生意。1966年中學畢業時,香港社會不很穩定,入本地大學不容易,出國又沒有錢,種種因素使他沒有繼續學業,但並不代表因此而讀書少。
踏入社會,謝安讀書不斷,就記者所見,謝宅藏書多為文史哲類,尤以歷史書最多。不過,理科書籍也不算少,桌上桌下都是關於或然率的,而且屬較為嚴謹的學術級數;亦有一些是關於或然混沌及現象世界的關係,例如由數學教授那森塔勒(Nassim Taleb)著的《Fooled by Randomness: The Hidden Role of Chance in the Markets and in Life》等。看來謝安對這個「測不準」的世界相當有興趣。
「從前我較愛讀數學物理,後來發現人生很多時不太理性,於是轉讀文史哲。」
謝安的雅室,主調是書,襯以少量綠色盆栽。較為功能性的設備,也有一個小小的電視機和一部手提電腦。談到電腦,謝安隨即拿起案頭一本書:「這本《Alan Turing: The Enigma》,是英國數學家亞倫圖靈(Alan Turing, 1912-1954)的傳奇;他在二戰時破解了德軍『啞謎』電碼,是電子計算機(電腦)的先驅。學電腦不讀圖靈,不能有所創新。」他說。
「甚麼叫做新?新是相對舊,溫故才能知新,沒有舊不能有新。」強調學習從根本開始,可能是謝安愛讀歷史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讀了歷史,才堅持從根本出發。「任何理論不會無故出來,『知古不知今,謂之陸沉;知今不知古,謂之盲瞽。』(《論衡.謝短》)」
香港讀書太功利
謝安在2000年左右退休,當時商務印書館在尖沙咀星光行的圖書中心剛剛開幕,謝安與幾位愛書友人借得當中一個位置,舉辦「讀書清談夜」,維持了大約一年,這就開始了日後讀書會的「生涯」。其後,謝安與友人合資,在中文大學開設書店,並舉辦校園讀書會。雖然現在書店結業了,不過讀書會仍然持續著,至今差不多四年了。
謝安自言與校園脫離甚久,不大明白時下年青人的閱讀習慣,他觀察到現在年青人不愛讀經典:「經典都是經過篩選的東西,一定是上品;如果寫得不好,早就沒人看,不會流傳到今天。」比較功利的說法,就是如果怕被人「搵笨」,讀經典就「穩賺無賠」。
然而,在資本主義的薰陶下,年青人讀書卻懂得「算死草」。他回憶說,從前中大一名教授,開一課選修科,習作就是寫一篇讀書報告;上課的學生遲遲沒有選定書本,教授就「押」他們前去書店選書。一名學生拿著書去問教授:「這本『正』不『正』?你說『正』我才買,不然『累』我浪費90元!」
教授聽完後氣憤難平。「讀完一本書,好就說好,不好就說不好,都是個報告;香港的功利主義,造成人們讀書要求完全明白內容;大師花幾十年寫一本書,你能三個月就完全學會?」
香港教育主張應用,讀書也就講求實用性。「讀甚麼書都有應用,只是長短線的分別;『無形』的應用才是最大效果。」就像練功夫一樣,有即時見效的外家硬功,亦有需要潛心修練的內功。金庸筆下的虛竹和尚,就是因為內功了得,隨便使出一招少林入門式已經雷霆萬鈞。
在大學經營書店,了解大學生如何讀書。問大學教授何以如此,得出一個回答:「這是中學的問題。」於是謝安就到中學辦讀書會,試圖了解中學出了甚麼問題。
無法對平庸視而不見
在中學辦的讀書會,由於一些老師不鼓勵給學生講太過艱深的書籍,讀書會形式有時未如謝安心中所想。
「有些學校安排我在大禮堂,對全校一千個學生講,介紹一千個人都能讀的書;我當然想人人讀書,但這樣不太可能。」他拿孔子的「化三千七十二」為例,笑言孔夫子的成功率也僅為2.4%。當今盛行「普及」教育,另一個角度看也可說是「平庸」教育——所有人都平等,所以程度就要有所遷就。
在芸芸中學生裡,間中看見一些讀書「種子」沒人理會,謝安就不忍總是選些平俗易讀的書來講。「總不能個個都是麥當勞,也要有些翠華、鏞記。」他拿出自己在1962年中學三年級時的兩本英文教科書,分別是《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狄更斯著)和《野性的呼喚》(The Call of the Wild,傑克倫敦著),說從前在學校人人都讀這些書。翻開書本,仍可看見從前寫的筆記。
讀書會內容要有質素,很容易就變成小眾活動;在這個講求大眾化的社會,小眾活動是不被容許的,這也可能是謝安的話動甚少得到機構或官方支持的原因。不過,從「清談讀書夜」十來個聽眾開始,一直至今天的大學、中學,讀書活動近年有逐漸活躍的跡象。以自己的興趣感染別人,是很多人的願望,謝安在這方面,總算有點成就,有點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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