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7] 琴台客聚：不信三百年有此人 放大圖片
畫家張大千（左）與彭襲明有一段因緣，（右）是其妻。
龐眉生
老畫家彭襲明，字昭曠，以九五高齡於○二年杪與世長辭。他於一九三八年入蜀，居青城山上清宮。他在這裡，有機會遍讀青城山諸書，心中不無感嘆，嘆息士人不慣登臨跋涉，遽懸想臆度，率爾為文，致訛誤百出，思有以矯之。
跟住他就做實際工夫，博覽群書，周諮博訪，尋幽探勝，所思所知，所見所聞，經辨證取捨而入書。他有驚人毅力，憑個人力量終於完成《青城近記》一書，辨證前人諸多訛誤，成就不凡。
他和著名國畫大師張大千有一段因緣。當時二人同住上清宮，但無緣相見。其後張大千西出嘉峪，禮佛敦煌，三年歸蜀，仍居上清宮。
張大千嘗予彭襲明手書贊語，道出張、彭訂交始末。贊語云：襲明先生，文章高一世，畫筆高一世，人多知之；而淡泊避俗，杜絕交接，比之往古隱逸，尤為振奇，而人多不知也。抗戰時，予自故都間關還蜀，同寓青城山上清宮者三年，偶讀所著山志，奇其文而不著著者姓氏。叩之道士，但云彭姓，時來時往，近頃不知何往矣。又云，其人能畫，畫亦不賣。亟叩之，宮中亦有其畫否？道士出一紙，大驚。運筆構境大似子久，清逸直邁四王，當與華亭爭道。畫上有題，亦不著名，書法似方壺，尤為驚艷，不信三百年有此人也。待之數月，未得相晤。明年，予西出嘉峪，禮佛敦煌，三年乃歸，仍借居上清，始得把臂，如平生歡。前者道士謂時來時往者，蓋避俗如仇，不欲與人相見耳。憶蔡中郎傳，稱其閒居玩古，不交當世，似猶不及先生之超邁也。
這篇贊語，原跡影印刊於《青城近記》扉頁，可足觀賞。又有鍾瘦眉序文一篇，典雅大方。序中有云：有平陵彭昭曠者，世居古吳季子之邦，偶避西蜀少陵之地，觀棲常道，宮住上清。夢生彩管之花，袖隱青蛇之劍。書精鴻戲，繪比龍眠。嘯凉之餘，覽遊斯尚，每探前人所未探，更到前人所未到，所謂獨得益奇，而善發奧秘者也。
彭襲明寫山志，登山涉水實地考察，工作量甚大，辛苦經營不足外人道。鍾瘦眉對此書推崇備至，良有以也。
《青城近記》初版於一九四一年，成書於六十多年前。最近四川出版集團巴蜀書社重印此書，並由李定凱纂註，內容更為豐富。
抗戰勝利後，彭襲明與陸儼少出三峽，返故里江蘇溧陽。一九五○年來港，隱居元朗郊外，鬻畫授徒為生。數十年來，勤讀經史，精研繪事，藝術境界邁向更高層次。他認為內無所養，外無所觸，手無所發。書畫之成，在於極慮專精。
及其老也，行動略有不便，晚歲十年不下樓，遷居灣仔，大隱於市，幸有賢徒照應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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