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8] 文史爭鳴：海上絲路之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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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峰

　1887年，普魯士著名學者李希霍芬提出了「絲綢之路」這說法，四個字在中國人的心目中蕩漾著兩種情愫。一是漢唐時天高地闊的民族自豪感，一是駝鈴聲聲的詩情。從中國的歷史來看，從長安經敦煌，穿過西域，直到西方的大秦，這條沙漠中的絲綢之路，既是建立在紡織品貿易上的經濟交流，更是以絲綢這滑膩的奢侈品為載體的中土文化的外向延展，後者的意義甚至更勝於前者。

絲綢之路有三條

　除了這條逶迤貫穿大漠的絲路，古代的中國與世界，還有其它的交通嗎？《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中，記述了司馬相如憑藉他過人的文釆，說服了當時的西南夷－－－－即生活在今日雲南一地的土著——臣服於漢朝。其政治意義很重要，因為漢朝和匈奴的戰爭還未分出勝負，中土與西域的聯繫經常被打斷，所以朝廷有設想繞過匈奴控制的區域，從西南一帶繞個弧，與西域溝通，聯合起來共同打擊匈奴。這條毫不引人注意的貿易線被稱為西南絲綢之路。

　而現代的學者通過研究，得出了除以上兩者之外，還有一條海上絲綢之路存在的推論。這推論是在1967年由日本學者三杉隆敏在其著作《探索海上絲綢之路》提出的，已為學術界所普遍接受。史料記載，海上絲綢之路出現於漢代，至唐宋時期已達鼎盛，線路乃是由廣東，福建出發，經南中國海，至波斯灣和紅海，再從那裡把產於中國的絲綢，陶瓷，香料，茶葉，漆器等物運往歐洲，至於中國，則從歐洲得到毛織品，玻璃器和象牙。這是指南方海上絲綢之路，另外有人把從山東半島前往朝鮮和日本的交通稱為東方海上絲路。不過現在專家作研究時，焦點主要還是南方的那條航線。

最遠航行一年

　在航海技術尚不發達的漢代，南方海上絲路是怎樣的狀況呢？在古代文獻中，《漢書．地理志》最早對其作了描繪。「粵地……自合浦徐聞南入海，得大州，東西南北方千里，武帝元年封元年略以為儋耳，珠郡。民皆服布如單被，穿中央為貫頭。自初為郡縣，吏卒中國人多侵陵之，故率數歲一反。元帝時，遂罷棄之。自日南障塞，徐聞，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國，又船行可四月，有邑盧沒國；又船行可二十餘日，有堪離國；步行可十餘日，有夫甘都盧國。自夫甘都盧國船行可二月餘，有黃支國。……平帝元始中，厚遺黃支王，令遣史獻生犀牛。黃支之南，有已程不國，漢之譯使自此還矣。」

　從這段短短的文獻中，可以得知，在西漢武帝時，就已經從今日的廣西合浦港和廣東徐聞港入海，南下發現了大片陸地，風俗和中土截然不同。從武帝到元帝這段時間裡，聯繫比較頻繁。該地以南，另有諸多小國，有些有陸路連接，而南方最大的國家就是黃支國，王莽時尚有聯繫。這些地區，近的要航海五月，遠的需要一年多。至於黃支國以南的已不程國，則已經是漢代航海技術所能到達的極限了。

印度進貢犀牛

　這些古代的地區，通過後來學者的考證，逐漸得以確定。漢朝的使節乘船從合浦、徐聞出海後，順著中南半島東岸南行，五個多月到達湄公河三角洲，繞過中南半島，順其西岸北行，四個多月到達湄南河口的泰國佛統，之後南下沿著馬來半島東岸行駛二十多天到達泰國巴蜀，登岸後步行十多天，到達緬甸的沙林；之後登船向西進入印度洋，兩個多月後到達印度，最後到達斯里蘭卡。這是漢代文獻中所能看到的南方海上絲綢之路之路線。從史料來看，當時中國用這條交通線送往南方國家的主要是絲綢、漆器等，而運回來的則是香料和珠寶等地方特產，在漢平帝時期，古代印度（黃支）的國王，還派人把活犀牛作為貢品送給漢朝天子。

　此外，可以看出漢朝一度有心在交州以南設置郡縣，但因為距離中原太遠，行政力量鞭長莫及，民風差異過大，當地居民和漢朝官員矛盾很大，「故率數歲一反」，經常發生衝突。所以到了漢元帝時，就放棄了這個意圖。

合浦出土古碼頭

　至於這條海上絲路的始發港口，有徐聞港和合浦港的爭論。早先考古學者曾在徐聞帶挖掘出大量漢代遺址，包括漢磚、瓦片、萬歲瓦當、漢代私印等；同時在華豐村一帶發現漢墓二百多座及大量漢代物件，證明當時此地很是繁榮。而合浦，在《漢書》中的記載頗為簡陋，當時作為一個郡，它屬交州管轄，在武帝元鼎年間，只有一萬五千三百九十八戶，七萬八千九百八十人。作為碼頭的合浦縣，大概只有一萬多人而已。但在去年年底，卻傳來了重要新聞，在合浦縣城附近的古城頭村，發現了迄今中國最早的碼頭遺址，而古城頭村則出土了城牆、護城河、礪石、柱洞、幾何紋飾陶片等眾多文化遺存。考古學家推斷這裡是古代的縣治所在。縣治和碼頭同時發現，有力證明了這個古碼頭應當正是漢代海上絲綢之路始發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