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8] 創「乳癌基金會」力倡普查 張淑儀走在「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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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在張淑儀身旁一幅國畫，是她的孩子在十三歲時所作。

文：黃 靜

　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份外受到景仰。一個手術做數小時，可以錯當「劊子手」，也可以是救贖眾生的「神」。乳房及內分泌外科界翹楚張淑儀，身材嬌小，卻多年來被病人「仰視」、受擁戴的「神」，診所裡隨處可見病人親自製作的感謝禮物。

　她，將個人目標與女性病人福祉結合。追逐最大挑戰是張淑儀的天性，小時熱衷露營划艇，穿上白袍後勇於追逐科技進步。張淑儀善用手上吊詭的、非人化的「科技」，捍衛女性的尊嚴——保留、修復每人私密、對鏡自憐的身體。

未納入必要普查是短視

　今年「三八婦女節」，張淑儀創辦的「香港乳癌基金會」正式成立。乳癌病人關注小組在香港並不新鮮，遍佈各間醫院。但張淑儀成立基金會的視野更闊。

　「在衛生署今年一月發表的癌症普查建議中，竟沒將女性的頭號敵人——乳癌列入研究普查項目之一。」

　「四十至五十歲間的乳腺癌個案愈來愈多，以現時三十至五十歲的最大女性群為例，十年後，乳癌病人可能達高峰，問題白熱化。但當局仍未將之納入為必要普查的癌症之一。」張醫生認為，政府看不到將來投資在治療方面的花費，可能比普查更多。這是政府短視。

乳房及內分泌外科權威

　奔走於醫院和私人診所之間的張淑儀，年來被視為乳房及內分泌外科權威。最突出的成就，在於八十年代引進乳房重建術，為往後罹患此症之女性帶來生機。

　鞏固其專業地位恐怕不是張淑儀的願望；純粹追求醫學技術進步，張淑儀也發覺，對病人來說，並未足夠。

　故此，張淑儀凝聚她的病人、她的同僚力量，令社會上的女性和政府正視乳房普查的重要。

　現時，只有子宮頸癌被社會正視，於去年「三八婦女節」定位為全港首個需要普查的癌症。「是因為民間自八十年代起推動的成果。所以，我也埋首民間推動工作。」張淑儀說。

帶著希望走出來

　基金會五十位創會會員中，約十位為醫生，餘下大部分為病人和家屬。一直以來，張淑儀最為人樂道的是對病人個人的感受和需要的關顧，令她們「垂頭喪氣入診症室，帶著希望走出來」。

　這個世代，不只專業女性充滿自信，女病人，都堅強起來了。原由醫生兼當心理輔導的安慰工作，「我會向病人說，重建乳房手術不是為丈夫做，始終為自己做，成立一個自己接受的形象。」痊癒的病人有抱負為社會和其他女性做點事，分享心路歷程，由無助，到互助。

　「病人互相的鼓勵和支持，勝過我的一百句說話。」她們的惶惑與恐懼，張淑儀每次覆診也感覺到，但未能感同身受。怎樣令病人在鏡子面前，亦能接受治癒後但疤痕纍纍的身體？集結了這些過來人，張淑儀認為病人亦能自強。

為「半邊女人」而哭

　有時反而是病人令張淑儀明白到，她們是如何度過難關的。

　她溫柔地拿起《半邊女人》一書——猶如拿起病人的手。「一個典型的香港職業女性，與癌症搏鬥的故事。初看時感到驚訝，治療過程、工作、家庭。讀畢它，才領悟病人經歷的種種階段。看得哭了。」

不要一刀切

　進入廿一世紀，張淑儀創下的神話在今天變得平常事。

　當年張淑儀初入職，女醫生罕有，她不時被病人誤喚作「姑娘」，外科界內女醫生和男醫生分庭抗禮。80年代她引進局部乳房切除和重建手術，現時香港已全面接受。「當年有很多問題，因為電療資源緊絀，為了省去電療，鼓吹切除整個乳房。」

　當年，她渴望為無助地被一刀切下乳房的女性，爭取一個可能更佳的選擇。這些技術都已普及了，她亦不願時常掛在口邊。

　世界醫學情勢，當是盡量保留病人身體的完整。最新手術發展，不止於保留乳房的形狀，還有這第二性徵——乳頭的保留。

政府病人可再「走前一點」

　病人現都輕易掌握醫學資訊，醫生也不再高高在上。

　張淑儀絲毫沒有被打垮之感，反而她希望自己也與病人同步：「病人現雖能從網上掌握更多新資訊，但當中有不少誤導之處，難以分辨，現今作為醫生可做的，大多是理清錯誤資料工作。」維持「互相鼓勵，一同前進」關係，有助進一步保護女性身體。女病人對健康更敏感，醫生未敢怠慢，研究把病源提早根治、提高病人痊癒機會的方法。依此循環，政府和病人可再「走前一點」，重視「前」期檢查。

進入「前哨」境界

　「前哨淋巴檢查」是檢查乳癌新階段。以前為檢查，也要切除整個淋巴組織十多粒結，引發不少後遺症。「目前此新檢查方法只需在腋下前哨淋巴組織取一、兩粒結。英國醫學雜誌剛公布『前哨檢查』有效降低後遺症病發率。」她提醒記者，這些資訊相信是病人真正需要的——總不忘與病人共進「前哨」境界（記者也只搜尋得數個解釋此名詞的中文網頁）。「現已超過450個女性接受此檢查了。」她說

　「早期檢查，或可稱作『次級預防』，對香港現代女性尤為重要的。香港職業女性沒法「初步預防」，因為高齡產婦日增，甚至不生育，更不會有時間、心思餵哺母乳，飲食上也吸取過多脂肪。亦因為如此，乳癌更為年輕化。」

　「很多國家提供四十歲起每年一次的免費乳房淋巴普查。亞洲國家中，新加坡和日本亦已實施。」而香港，仍未舉步。

成立乳房普查中心

　未等及當局遲緩的反應，張淑儀走前一步。1991年她在工作的醫院創辦乳房普查中心，至今共檢查40－60歲間約五萬女性。找到的惡性瘤的，逾百分之四十個案小於一厘米，因此治癒的機會很大。「但這年齡群女性達五十萬，我們始終需要全民普查計劃。」

　張淑儀開荒的努力，與其說是因為同性間的關懷，更貼切的解話是她享受挑戰的天性。

　「現時這方面世界權威，是意大利一個外科男教授，很多新研究也在他的中心建立。」張淑儀糾正一向流傳的男醫生不為病人設想的說法。

　「只要更多考慮到社會的需要、對病人有更多關心，醫學新發展就會出現。」性別的界線，只會令拯救生命的世界，變得狹隘——病人為先的張淑儀，是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