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6] 天地玄黃：人生如逝水 放大圖片
唐海（左三）與上海《文匯報》老同事合照。
謝蔚明
毛健吾在歐美考察一年後回國，三年內戰打出了新中國。此時毛健吾抵達香港，香港大學聘請他任新聞系主任，他堅持不就，因為他已和龍雲、黃紹竑等四十四位民主人士聯名宣布起義。回到北京的毛健吾享受民主人士待遇，倒也消遙自在。
一面緣於囹圄中
一九五七年，鋪天蓋地的反右派運動中，毛健吾未能幸免，並升級為反革命，關押在北京功德林監獄。當時我也關押在功德林，聽說中央一級的犯人均關押於此，每人都編成號碼，管教人員如有事提訊，就叫號碼，不叫名姓。有一次，管教幹部提訊毛健吾，從我的牢房外面走過，有一難友掀開窗簾說，這就是毛健吾，我與毛從無一面之緣，不期匆匆一面於囚徒生活之中。
一九五七年七月一日，毛澤東發表宏文《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當批判》，點名浦熙修，稱之為「能幹的女將」，同時點了《文匯報》的名，於是京滬兩地二十四名編輯記者被劃為右派分子。總編輯徐鑄成當然難逃噩運。上海報社有一青年記者江永良，畢業於復旦大學新聞系的高材生，是《文匯報》要來的，他忍受不了，悲忿之下，從報社九樓跳下來，結束青春。家裡剩下一位老母。還有一位梅煥藻，抗戰中曾在印緬戰場工作，徐鑄成賞識他精通外語，迎聘到報社，反右中他也戴上右派帽子，心有不甘，帶著激忿，跑到國華大樓頂上一躍而下身亡。
和風細雨的批判
爆發在唐海身邊的兩起悲慘事件，使他震動，也改變了他的性格，從爽朗開放變得謹小慎微。不久，報社派他到北京主持批判以浦熙修為首的七八名右派分子的大會，《人民日報》評論員高集出現在會上。唐海心知肚明，他在會上講話時，不時看看高集的態度。這次批判會開得和風細雨。
會後，唐海帶我到中國作家協會觀看那裡的反右鬥爭大會，發現這裡的會場氣氛緊張，主持大會的是郭沫若，主席台上坐著巴金、謝冰心、阿英、陽翰笙好幾位文藝界精英人物，大會正在批鬥吳祖光、蕭乾的右派言行，發言的莫不激昂慷慨，不光是批政治錯誤，連私生活都端出來，吳祖光的妻子新鳳霞也挨批，不過以吳祖光為主。
晚年多唏噓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我重返《文匯報》。六十五歲那年，調離月刊部；其時唐海也調離編輯部，在新成立的報社研究室主持其事，原報社編委陳欽源、莊人葆和我在唐海領導之下，查閱報紙、做筆記，最後由唐海終審定稿，出版了《文匯報大事記》、《文匯報史略》。
不幸的是，唐海晚年得上怪病，老幹部辦公室成員經常到五原路他的寓所探望，一年前，老幹辦副主任彭忠華走訪，他還問長問短，後來，醫生為延長他的生命，做了喉管切除手術。往後再去探望，他已不知人事，患老年痴呆症，瞪著眼睛看人。去年十一月一日，他年滿八十五歲，在華東醫院與世長辭。他不再受惡疾折磨，死亡也是徹底解脫。
（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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