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6] 百家廊：泰國人的「他信」 放大圖片
南亞大海嘯後，泰國總理他信慰問受災兒童。
西方雨
飛機緩緩降落在泰國曼谷機場，一走下飛機的舷梯，便有陣陣熱浪襲來，一身冬裝的我們頓時顯出幾分臃腫和尷尬。四個小時之前，我們還「大約在冬季」，而此時此刻卻一個個身臨盛夏酷暑之境。
和泰國的天氣一樣，泰國的導遊，讓我們在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不禁感到心頭一熱，儘管他們已是泰國的第三代華人，但依然操一口流利的漢語，也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他們經常要與中國遊客打交道。
「哉焉焉」點鈔哲學
在機場往市區的大巴上，兩位熱情好客的導遊便取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沓子信封，每隻信封裡都裝著四千五百泰銖。導遊遞上信封時，我們習慣性地點點數，然後一張張點出 一千元人民幣。年長的導遊小邢說，大家先取出信封裡的泰幣裝進自己的錢包，再把兌換的人民幣裝進那隻信封。有人插話：你不要當面點個數嗎？邢導遊衝前面一位浙江小姐幽了一默：我看你都點了三遍了，我還點什麼？不浪費時間嗎？
泰國人其實是最沒有時間觀念的，他們那裡廣泛流行一句口頭禪：哉焉焉（這是我發明的一個音譯詞），意思是「慢慢來」，據說是因為當地為全年炎熱的濕潤熱帶氣候，人們便有意調節自己的情緒，放緩自己的腳步，不再「火上澆油」。所以，他們當面不願意點清錢鈔，倒不是怕浪費時間，其實是相信別人不會少給錢，也不會給假錢。
泰國導遊的誠信，給我們留下了極深的第一印象。
收銀處沒驗鈔機
泰國之旅期間，我便有意觀察他們的商場、飯店、旅館的收銀處。遺憾的是，無論是CENTRAL、ROBINSON等等大超市，還是街頭的地攤、排檔，不管是市區還是景點，收銀處沒有看到一隻驗鈔機！曼谷市區規模較大的商場CENTRAL，可以直接用人民幣購物，服務生接過人民幣，便麻利地找出零錢，不像我們這邊的收銀員：又是反覆指間拈，又是仔細當空照，又是使勁手中甩。
在國內，熟人遇到熟人也有麻煩，「宰熟」、「坑熟」的現象屢見不鮮。
曾經聽說沿海某地農村一個小學的班主任新學期開學收取學雜費時，在每個孩子交來的錢上都當眾注上學生的姓名，以待集中驗明真偽。——此舉立即引起家長們的抗議，不是因為有損人格，有損人民幣的尊嚴，而是因為許多家長擔心：要是老師回去弄些假鈔，寫上學生的姓名，而後來個調包，那該怎麼辦？——嗚呼，人與人提防到這等地步，還奢談什麼情與愛？！
我則擔心：入學交費後，老師哪天給孩子們講誠信這一課的時候，是不是還那麼理直氣壯、慷慨激昂？孩子們還能入耳入腦、口服心服嗎？！
同行的一位新聞同行也對泰國人的誠信感到好奇，我故意逗他一樂：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家泰國總理就叫他信。他信，相信他人也！
窺一「谷」難知全「國」，泰國人整體的「他信」素質如何，我們不得而知。我確信，泰國國土上不可能沒有假的醜的惡的東西存在，泰國人也不可能沒有人性的弱點；只是這一切有沒有突破他們做人、做事的底線，有沒有額外增加人際交往的成本，是個別的案例還是普遍的現象，這一點只有生活在那裡的人們心裡最明白，而僅從我這個異鄉人走馬觀花後的真實感受來說，確實是溫馨的、感動的。
從佛教中來的真誠
常常問泰國人：為什麼那麼「輕易」相信別人？他們異口同聲：佛教是泰國國教，它是維繫每個家庭、社會團體的道德規範；他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據說，在總數六千萬的泰國人口中，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佛教信徒，他們認為，人的一生不以生為始、以死為終，而只是人生輪迴中的一個環節，每個人都有前世和來生，因與果的循環使人聯想到貪慾的結果必然招致痛苦，相反地憐憫與關愛會帶來快樂和幸福，因此只有戒除慾望才能得到心靈上的平靜，經由涅磐圓滿。
其實，我更相信，任何時代任何制度裡，人與人之間過多的猜疑、顧忌、防備，都是不必要的社會運行成本，是人類自己折騰自己、自己束縛自己、自己封閉自己，此其一；社會上一切競爭，本質上都是人的素質的較量，拚到最後拚素質，而不是靠弄虛作假，投機取巧，偷奸耍滑，此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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