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09] 琴台客聚：徐子雄「食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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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幅徐子雄新作《食腦》，極具意義。

黃仲鳴

　四月廿三日下午三時，我與施友朋將在新華書城大談文學作品中的斬頭，主持人是畫家徐子雄。我和老施擬定題目後，電告對方。他一聽，即說：「有問題。」

　我們的題目是：《我們來說斬頭——文學作品中的酷刑透視》。

　我一愕：「有甚麼問題？」大師說：「出在『酷刑』的『酷』字。」他一說，我就恍然了，斬頭是一刀切，極速死亡，如何算「酷」？講座內容雖還涉及凌遲、生剮、腰斬等怵目驚心的刑罰，但題目是「斬頭」，就不能以「酷刑」來相襯；我腦筋轉動得極快，即說：「對。改為『極刑』吧。」

　相識徐大師二十年，只知他主力在繪畫，在書法，桃李滿天下；文字工作只居次位。平時說話天馬行空，禪機莫辨；想不到今回做了我們的一字師。

　上月底，徐大師擺下英雄宴，發布他的最新彩色畫集傑作：《行素集——徐子雄藝途四十年》。我們分別帶了兩梳蕉、一張嘴大駕光臨；到後才知是他的六十九歲壽辰，眾弟子備禮齊為他祝賀，吾等變了「食客」，真是不知者不罪。

　《行素集》印製得十分精美，內中所收，全是徐子雄四十年來最佳的作品，他在《獨白》中說：「畫冊排了不少多為人淡忘了的早期畫作，一些是六十年代的實驗水墨畫，有些是初期的水彩和油畫，另一些是很早期的速寫，和極少刊登的素描等。」其實，冊內還有多幅極具哲理的單篇漫畫，夾在他的雲、山、水和筆走龍蛇中。有一幅叫《食腦》，我看後不禁浮想聯翩。

　電視台現正播放廣告製作比賽的廣告，主角頭頂一大團綠色之物，象徵「食腦」，且看誰家的廣告最具創意。乍看之下，滿以為徐子雄指的「食腦」，是有思想，靠頭腦制勝之意。誰知，只要我們細心一看，徐子雄這幅《食腦》，另具深層意義。

　畫中，一個人的天靈蓋被揭開，旁邊有個伸舌張嘴、饞涎欲滴的「食客」，化作千手觀音，不斷飛指往那人的腦中挖寶。原來「食腦」是這個意思，象徵被揭腦者竭盡所能，為主人絞盡腦汁，當腦中的智慧被抽盡時，下場將如何？徐子雄留下這個空間，任人去想像。

　我觀賞這幅畫時，腦中便不期然想起「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來。這意思人人自明，道理亦淺，但總教人感慨萬千。

　現實的徐大師，令人有點「禪」的感覺。原來「求禪」確是他的志欲。且看他寫道：「激滿揚清，狂草抒洩高逸之氣，安貧樂道，過丹青燃燒日子；知難求『朝談儒道暮談禪』的逸士生活，甘於澹泊，總可『西望夕陽東望月』吧！」年近古稀的他，四十年道行歸於一畫冊，今後「飢來吃飯，困來即眠，閑時多讀書，眼見一切聲色事物過而不留，道而不滯，隨緣自在。」假若做人如是「看化世情」，斤斤計較於自己的年歲，而倦於再奮發起飛，實是畫壇的損失。觀大師，齒健步快，虎背筆挺，熊腰仍勁，腦筋尚活，否則，怎看得出斬頭非酷刑哉。其雖老矣，其實是「尚能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