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5] 專業人語：大師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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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丁肇中教授應邀到趵突泉公園出席文藝晚會，他興致勃勃地觀看紙扇製成的節目單。

林光如

　不久前，著名美籍華人、實驗物理學家、諾貝爾獎獲得者丁肇中教授，應邀到南京為南航師生作了一場題為《國際空間站上的AMS實驗》的學術報告。按照慣例，作完報告丁教授接受師生的提問。一個學生問：「您覺得人類在太空能找到暗物質和反物質嗎？」他坦然回答：「不知道。」又一個學生問：「您覺得您從事的科學實驗有甚麼經濟價值嗎？」他又坦然回答：「不知道。」另一個學生問：「您能不能談談物理學未來二十年的發展方向？」他還是坦然回答：「不知道。」他的回答令全場師生大感意外，但沉寂片刻之後卻爆發了陣陣雷鳴般的掌聲。

　據了解丁肇中教授的人說，他常說「不知道」。比如，他在接受北京中央電視台《東方之子》節目主持人採訪時，對記者的提問，就一連說過幾個「不知道」。又如，在一些級別很高的學術交流會上，他對自己不了解或不十分了解的問題，都很坦然地回答「不知道」。

　丁肇中教授是享譽世界的國際級大師，對一些並不十分艱深的問題回答「不知道」，是否有損作為大師的形象呢？回答當然是否定的。對自己不了解或不十分了解的問題回答「不知道」，正好體現了一种嚴謹的科學態度。這不僅不會損害大師的形象，反而從一個側面展現了大師的人格力量，揭示了「大師」之所以成為「大師」的奧密。丁肇中教授常說：不知道的事情絕對不去主觀臆斷，而最尖端的科學很難靠判斷來確定是怎麼回事。

　說「不知道」並不等於滿足現狀，停滯不前。正是這種「不知道」激起的好奇心，使丁肇中教授不斷探索宇宙的奧密，使人類變很多「不知道」為「知道」。

　走筆至此，不禁想起先賢孔子對弟子的教導。子曰：「由，誨女（今作汝）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同「智」）也。」意思是說，子路啊，我教給你對待知或不知的正確態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就是聰明智慧。大師的「不知道」，正是先賢這種教導的體現。

　知識的領域極為廣闊，即使在自己所從事的專業範疇，一個人要做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也是不可能的。因此，有些人自詡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喜歡到處指指點點，其學識、品德就很值得懷疑。

　從事於科學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態度誠實，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決不裝懂。實際上，學問越深，未知越重，鑽研的勁頭越足；越是學識淵博，越敢於承認自己的不足，越是虛懷若谷。丁肇中教授的可貴可敬之處正在這裡。他對南航師生的提問連說三個「不知道」，會場沉寂片刻之後便爆發陣陣雷鳴般的掌聲，正是對這位大師品格表示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