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1] 高地價扼殺建築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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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後的汕大學生活動中心一期

文：麥　琛

　「香港土地太珍貴，又實行高地價政策，所以事事效率先行。」建築師學會年獎得主之一的胡恩威，一針見血地指出所有問題的根源。

　胡恩威聯同雅砌建築設計有限公司的兩名建築師鄭炳鴻和乙增志，是「會員香港境外作品獎」得主。他們的得獎作品是汕頭大學擴充計劃的一部分，被評判團評為「樸素、謙遜、含蓄、優雅，為單調的空間注入生命。」

從零開始　再思設計

　包括今次得獎作品在內，雅砌建築不時承接內地學校的設計工作。內地的地價遠比香港低，也更讓他們體會到財政壓力對建築設計的影響。

　「汕大這個項目，預算很少，當地建築工人的技術也不高。」胡恩威指出，內地普遍比香港在客觀條件上有更大限制。然而雖然資源緊絀，業主（汕頭大學）卻願意給予建築師較大空間發揮，讓其有充足時間準備設計，做研究，也較開明地考慮建築師的意見。

　另外，建築師在香港慣用的一套方式，亦因環境不同而無用武之地，這迫使建築師必須返回最基本。「一切從零開始，由最根本再思考建築，即由空間本身、功能、美感、材料運用、施工能力等方面。」

「按個鍵就出貨」

　反觀香港，由於地價高，建築師必須擠壓盡每寸土地才不致「浪費」，「設計」的機會成本相對較高。「私人市場講求速度，政府則注重程序，總之都是效率為先。」胡恩威特別指出，尤其在住宅設計上，香港實行的是發展商主導。「發展商按個鍵，第二日就會自動出貨。」建築師的工作變成純操作性，純粹按發展商指示辦事就可以了。

　如果在街上留意一下身旁的建築物，大家可能也會發現近年新建的多層住宅，設計模式大致類近。「香港建築太多重複了。」鄭炳鴻嘆說。如果把住宅看成商品，一個款式暢銷，其他工廠加緊生產相近貨色推出市面賺錢，實在正常不過。不過，香港人真的希望自己的家居，自己的城市，只是一件商品嗎？

缺乏互動　難有好設計

　「好的建築，需要三方面互動，分別是一個好的建築師，建築師自己有要求，以及業主（發展商）支持。」乙增志所指構成成功建築所需的互動，能夠在汕大項目上找到——建築師有足夠時間進行想做的設計和研究，開明的業主則給予足夠的空間。值得注意的是，金錢並非互動的元素。在財政資源充裕的香港，反而往往沒有足夠的三方互動。

　「香港的發展商對設計本身的價值，沒有給予足夠的肯定。」一件建築作品的市場價值，包含其地點位置、建築用料、設置配套，以及最根本的設計本身等等。在崇尚商業利益的香港，商家對設計這個「虛」的概念，遠不如其他「實」的元素重視。「建築師看見自己的用心設計不被發展商理會，也就無心設計了。」上述的三方面互動，第二第三項因而消失，空有具水平的建築師，也無補於事。

政府角色混亂

　促進互動，胡恩威認為，政府責無旁貸。「政府有責任給本地建築師發揮，因為它們的項目（在財務和時間上）壓力較少。」促進的方法，就是挑選投標時不應單單依從行政效率。

　另一個政府可以做的，是從本身的項目入手。「比如說公屋，如果多注意設計——這是不需花很多錢的——就能帶動私人發展商也多注重設計水平。」胡恩威說，如果公屋設計良好，市民花真金白銀購買私人住宅時，就懂得比較，更講究設計質素，發展商自然也會迎合。

　胡恩威說，訂立法例細節，諸如樓底限制、大廈之間的最少距離等等，必須做研究，收集數據，不能憑空決定。「現在是knowledge base（知識為本），日本政府經常與大學合作，研究條例，配合例如環境等要求；北京政府也與大學合作做調查、研究。」他覺得，香港政府自身的定位不很清晰。「又是業主，又是建築師。」

產業輸出靠設計

　年初鬧得熱哄哄的「文化及創意產業」，建築肯定是其中一項。胡恩威強調如果香港要輸出建築設計，必須提升設計水平，不能只停留在操作階段。按他的說法，香港的標準往往是把設計的位置放得很低，而在外地（例如汕大所在的中國內地），設計才是主導思想。長此下去，香港的競爭力就岌岌可危了。要提升水平，唯有把自己以國際標準來量稱。「我也曾和他們（指建築師學會）爭論，（年獎）獎項的劃分不應以地域為界。」現在建築師學會把會員在海外的作品作獨立評估，胡恩威認為是不必要的。

　「以香港為出發點，但不限於香港。」與國際競爭，才能立足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