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28] 豆棚閒話:殺人救世花和尚放大圖片
■淮 茗
俗話說逼上梁山,這是讀者對梁山英雄造反動機的解釋。這一規則對林沖、楊志、武松、宋江等多數好漢來說是適用的,但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那就是「花和尚」魯智深。與梁山其他好漢不同,魯智深是自己一步步主動走上梁山的。在作品中,他的存在有著特別的意義。
內心狂野 不肯安生
如果有林沖那樣的忍耐力,或楊志那樣的上進心,魯智深是上不了梁山的,因為他沒有受到什麼外力的脅迫:自己獨身一人,也就不會有什麼衙內動他娘子的壞主意;官階雖然不算高,但在渭州的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但如果這樣安逸地度過一生,魯智深也就不是魯智深了。從本質上說,他是個理想主義者。但他實現理想的方式卻與一般人不同,他是以破壞的方式來進行建設,用拳頭來衝撞著那個存在過多不合理現象的黑暗社會。鎮關西凌辱民女,日後同為梁山好漢的史進和李忠也都同時遇到,但他們並沒有什麼反應,魯智深卻偏偏看不下去,堅決要打這個抱不平。削髮為僧,本可以在五台山過著悠閒、清淨的日子,但他就是不肯安生,將那個鬧了個底朝天。東京大相國寺帶領眾浮浪子弟吃喝玩耍的日子何等瀟灑,在他在野豬林裡為了朋友而主動放棄。
確實,與梁山其他好漢相比,魯智深是個喜歡惹事生非者。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煩製造者總是不受歡迎的。但魯智深的惹事卻並不讓讀者討厭,反而贏得他們的尊重,因為正是他的多事才能帶來社會的少事。惹事到底是好是壞,關鍵要看他惹了誰,為什麼而惹事。
以暴抗暴 毫不猶豫
概括起來,魯智深的出場會使幾類人不高興:
一是社會上的為非作歹者,如鎮關西、生鐵佛、高俅之流。只要遇到世間不平事,魯智深總是會及時出現,根本不會有片刻的猶豫。他用法外行法,以暴抗暴的方式來制約社會上的醜惡現象,儘管相對於當時的普遍黑暗現實來說,這種制約微不足道,但總能給人以希望,以幻想,以期待。
二是五台山上的眾僧。魯智深短暫的出家生涯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場噩夢。從表面來看,他不守清規戒律,屢屢犯禁,不是一名合格的僧人。但他的師父智真長老並不這樣看,他堅信魯智深必成正果,而且其預言在後面果然得到了驗證。於是,這裡就有一個令五台山僧人無比尷尬的事實,那就是儘管他們中規中矩,苦心修行,但最終獲得完滿資格的,恰恰不是他們,而是在他們眼裡如兇神惡煞一樣的魯智深。一個整天殺人放火的花和尚竟然比專門修行的僧人功業更高,這確實值得人們深思。
另外,魯智深的存在也使他的一些梁山同輩感到不自在。老實說,梁山雖然有一百零八條好漢,但並非個個都是響噹噹的好漢,其中有不少偷雞摸狗、欺男霸女之輩,如「錦老鼠」白勝、「鼓上蚤」史遷、「矮腳虎」王英之流,如果沒有魯智深等人,這不過是支烏合的隊伍。在這些好漢中,有些曾被魯智深痛打過,如桃花山搶劫民女的「小霸王」周通,有些則與他鬧過彆扭,如天性小氣的「打虎將」李忠。這些人無論是武功還是人格,都是不能和魯智深為伍的。但他們竟然最後成為一同共事的結義兄弟,這不能不讓人產生一種荒謬感。
事無尷尬 一切求「真」
雖然到處惹是生非,但魯智深的性格並不複雜,他如同大鬧天宮時期的孫悟空,靠自己的拳頭和禪杖衝撞著這個不合理的社會。他彷彿羅漢的化身,其心胸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真。這種真是發自內心的,對自己真,對別人也真。因為真,才心胸坦蕩,一些在別人做起來是很尷尬的事情,在他做來則十分正當。比如他在桃花山攜帶銀器的不辭而別之舉,並不讓人覺得彆扭,倒是周通和李忠這兩位心胸狹隘之輩讓人感到厭惡。魯智深彷彿一面鏡子,有了他,可以照見他人身上的種種惡劣來。
魯智深的真是真誠、真情之真,是認真、較真之真,真並不意味著鹵莽。作品展現的並不僅僅是魯智深的勇猛,他的多智同樣給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這是魯智深性格的另一面。梁山好漢中武功高強、以勇猛著稱者多的是,如李逵等。但他們都不及魯智深。他粗中有細,並非一味的莽撞。
殺人如麻、屢犯清規的花和尚魯智深不經意間修成正果,而那些眼巴巴做夢都想成佛的五台山的僧人們卻連自己都超度不了,這一截然鮮明的對比確實是值得深思的,善讀《水滸》者不能放過這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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