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08] 清末油畫 見證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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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馬家華

　喬治•錢納利( George Chinnery)，是少數長居華南的十九世紀英國畫家，與澳門、廣州及香港結下了不解緣。清末時期，他把西方油畫技術率先引進廣東沿海地區，不但留下了無數佳作，還教授廣東人畫油畫。

　在國際畫壇上，他聲名顯赫，今年是他浮海東來一百八十周年。

　錢納利擅長捕捉日常生活百態，在沒有照相機的年代，把十九世紀初期華南沿岸的人物景貌，以細膩動人的手法化成藝術佳作，成為彌足珍貴的圖像記錄，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歷史見證。

　為紀念錢納利訪華一百八十周年，香港歷史博物館現以「東方印象：錢納利繪畫展」為名，展出他的代表作一百八十多幅。

留港半年 作畫15幅

　一八四六年錢納利來港。他只逗留了半年便到澳門終老。他繪畫有關香港的作品共十五幅，包括《香港美利兵房及教堂》、《香港海濱》、《素描──從海港遙望中環》等，都是可一不可再的歷史鏡頭。

　匯豐大班自一九二三年起，開始有收藏名畫的傳統，包括早年的總司理史提芬（1920至1924在任）、沈弼（1977-1986在任）和浦偉士（1986-1998在任）等，他們至今已收藏了七百幅古今作品，其中五百幅是錢納利畫作。

　在五百幅畫作中，四百多幅是其水彩、鉛筆及鋼筆素描、七十四幅是油畫，部分價值逾百萬元。

　現時，錢納利在香港仍留有足跡。位於香港中環的文華東方酒店內，便有一酒吧以「錢納利」來命名。該酒吧內的雕飾木牆上，掛有錢納利的複製畫，讓顧客在消遣的同時，亦可向油畫大師錢納利緬懷一番。

　另有傳前港英政府在日軍佔港前，把二十五幅錢納利的作品埋在前港督府後花園，以避過日軍掠奪，而當時只得三人知曉此秘密。至今，這些畫作仍下落不明，有關傳言也無從稽考。

為中國畫壇輸動力

　錢納利生於一七七四年倫敦一個書法世家。祖父老威廉．錢納利是位著名的書法大師，父親小威廉．錢納利則是「書法家和會計師」，以擅長托馬斯．葛尼速記系統著稱。錢納利繼承了家族在書法和速記方面的天賦，並廣泛運用於畫作和素描中。

　作為一位享有盛譽的肖像畫家，錢納利在外僑社會中頗受歡迎，廣州行商亦成為他的客戶。他在廣州開設了幾間畫室，以滿足當地市場對中國「外銷畫」的需求。其作品不但為中國「外銷畫」注入一股新動力，更引來一批追隨者和競爭者，影響甚遠。

　學者普遍認為，錢納利對中國畫壇的影響有三：錢納利及其中國弟子們在粵、港、澳三地的藝術活動促進了廣東油畫的蓬勃發展，形成廣州、香港、澳門三足鼎峙的油畫藝壇格局；不但廣東的油畫肖像畫風發生變化，而且風景、人物畫風也發生劇變；在錢納利畫風的直接熏陶與間接影響下，新一代中國油畫家迅速成長起來，他們在中國南方其他通商口岸的藝術創作活動，促進了油畫在清代南方沿海地區的傳播發展。

收徒林呱 傳油畫技術

　所謂名師出高徒，錢納利在廣州所收的一位徒弟林呱 (Lamqua)對西方油畫的東傳，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透過文獻研究分析，錢納利於一八二五年到中國廣東後，很快便與林呱相熟。林呱原名關喬昌(有學者認為是「關乾昌」)，生於一八○一年，是首位將西方油畫技術帶至廣東的廣東畫家。他的主要作品有《廣州江岸兩景》、《廣州醫院的病人》、《江邊古剎》及《林欽差》等。林呱更曾模仿錢納利畫了一幅自畫像，十分神似，他亦有繪畫過伍浩官畫像，均受錢納利的影響。

師徒成外銷競爭對手

　從十八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中葉，隨著廣州對外開放貿易，出現了一批繪製西洋畫的外來畫師。他們以中國社會的風貌為題材，繪製大批油畫、水粉畫和水彩畫售予來廣州的外國人，然後再經他們流向外國。此類畫是為「外銷畫」。

　當時，錢納利的肖像畫收費每幅要五十至一百元，林呱的不過十五元便有交易，而且技術可直逼錢納利，於是成為了錢在商業上的勁敵，亦導致二人不咬弦。

　錢納利與林呱的恩怨，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但簡單比較二者的繪畫，也可即時發現林呱的技巧，無論色彩構圖，確實可媲美錢納利，有些精巧的肖像，根本令人難以分辨是出於誰的手筆。

人生終站：澳門

　錢納利的藝術生涯可劃分為三個階段。

　首階段是他在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研習傳統繪畫技術，深受肖像畫家約書亞．雷諾茲的影響，至一八○二年他在愛爾蘭已薄有名氣，以肖像畫聞名。

　第二階段是在印度的二十三年（一八○二至一八二五年），他嘗試各種手法進行創作，包括小畫像、肖像畫和一系列蝕刻版畫，題材有印度教廟宇和清真寺、船夫、挑水夫和轎夫，而他創作的巨幅肖像畫「祈柏力的子女」更令他成為當地首屈一指的西方畫家。但其後因與妻子感情不和，加之負債纍纍，他只得捨棄名聲地位，在一八二五年前往南中國開創新天地。

　錢納利在澳門期間，創作了大量畫作，潛心發掘濠江的風土人情，題材包括南灣與砲台、泊岸的帆船、教堂與寺廟、市集與街道、宏偉的西式建築與就地取材的漁民船屋、街頭小販與剃頭匠，以至鐵匠與漁孃。他又定期造訪廣州，繪畫大量關於商館和沿江炮台的油畫。

　一八五二年錢納利78歲在澳門去世時，有人在英文《廣東郵報》上著文追悼時說：「一個在廣州的現代繪畫流派，是錢納利建立起來的，他的學生包括林呱及其他一些中國畫家都畫藝不凡。」可見外界對錢納利的評價之高。

　「東方印象：錢納利繪畫展」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與匯豐銀行合辦，展期至八月二十九日止。

　香港春園街一景—鋼筆、墨水及水彩 (1846年)　今天灣仔區的春園街便是以昔日的春園命名，原位於海邊，現今已距離海濱數百米。錢納利作此畫時，畫中建築物才新近落成。春園本是時尚住宅區，後一度以遍植秦樓楚館（妓院）而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