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30] 琴台客聚:老舍何來《貓國》 放大圖片
這部書印製裝潢講究,錯漏卻百出。
黃仲鳴
大編輯不識《天方夜譚》、大小說家不懂《羅生門》,近日閱大歷史學家史景遷的《知識分子與中國革命》中譯本,大翻譯家竟不懂老舍的《貓城記》,禁不住擲筆三嘆!
史景遷這部巨著的原名是《The Gate of Heavenly Peace:The Chinese and Their Revolution》,中譯者張連康,台北絲路出版社一九九四年四月出版。有關老舍那一段,張譯:
「老舍為了彌補手稿被燬的損失,他又寫了一本《貓國》,書中充滿了他個人的悲憤,民族的苦難與外國的侵略欺壓。他描述自己寫《貓國》時的心情狀態,諷嘲自己的不自量力,試圖改進的愚行。」(頁三二七)
天啊!我徹查老舍的著作,何來《貓國》?只有《貓城記》而已。譯者完全昧於中國現代文學常識,而竟然直譯、杜撰了一部《貓國》出來!
內中還引用了老舍一段話,完全照英文譯出,根本沒有去翻查原文,這種翻譯態度,簡直是欺騙讀者,也證明譯者的疏懶和馬虎。這段話,他如此翻譯:
「一個絕對沒有頭腦的人,也許會覺得一堆糞還有些用處;一個有頭腦的人,根本不會多看糞土一眼;但是一個半有頭腦,又半無頭腦,像我老舍這種人,才會想到改善或保存這堆糞土。這樣的人才會走過去,趕著糞土上的蠅群說道:『嗨!來啊!讓我們把這堆糞土重新堆好吧!』」(頁三二七)
看過老舍文章的讀者,會相信這是老舍的語言嗎?老舍的原文是:
「一個完全沒有思想的人,能在糞堆上找到糧食;一個真有思想的人根本不將就這堆糞。只有半瓶子醋的人想維持這堆糞而去勸告蒼蠅:『這兒不衛生!』」(見老舍《我怎樣寫〈貓城記〉》,收《老舍論創作》,上海文藝出版社,一九八○年二月,頁廿七至廿八)
「沒有頭腦」、「半有頭腦」、「半無頭腦」,譯也譯得一塌糊塗,簡直「沒有頭腦」可言!
後文還講到老舍另一部著作時,他直譯《黃包車》,卻用括號標明「駱駝祥子」(頁三五二),既然知道《駱駝祥子》這部書,《貓國》為甚麼不用括號點出「貓城記」?這在在證明,譯者根本不知道《貓城記》!
此外,巴金的《家》,譯對了,茅盾的大著《子夜》,他又照譯為《午夜》;丁玲的《一九三○年春上海》,他譯為《一九三○年春上海雜記》;瞿秋白的《餓鄉紀程》,他譯為《餓國記要》;胡也頻的《犧牲》,他不知如何去譯,索性隱去。總之,此書錯處,真是罄竹難書!這些例子,只是滄海一栗。這個翻譯家,委實不夠班。
譯者不懂現代文學,或者在台灣資料有限,難以翻查,但連康有為的《大同書》,他也懶得去翻,一樣照英文譯為白話文,用文言文寫成《大同書》的康有為,泉下有知,不氣到嘔血三升才奇!
最後,史景遷引了北島一組詩作結,這組詩的總題是《太陽城札記》,譯者居然又不識「北島」,譯為「白道」,題名也譯為《太陽城隨筆》。詩就是詩,竟然變了「隨筆」!真是可笑到極!
史景遷這部被費正清譽為是「西方研究中國問題的一座里程碑」的書,竟被差劣的譯筆糟蹋若斯,真是譯界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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