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05] 亦有可聞:另一首《登鸛雀樓》
■徐昌才
詩因樓出,樓因詩名,唐代兩位詩人王之渙和暢當分別寫過一首《登鸛雀樓》,由於王詩在前,名聲較大,幾乎掩沒了暢詩的影響,後世論詩常把兩首同題詩比較而談,褒王抑暢者居多,且認為暢詩不如王詩是因為暢當的《登鸛雀樓》純粹寫景(或者說景中少人),無理無情,無勢無志;而王詩則是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理入景勢,志由物出。果真如此嗎?
暢當的《登鸛雀樓》是這樣寫的:「迥臨飛鳥上,高出塵世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鸛雀樓拔地而起,直插雲霄,高空飛鳥似乎也只能望「高」興歎,低棲其下。站在鸛雀樓上的詩人居高臨下,縱目遠眺,仿佛覺得頂天立地,橫空出世。這兩句以飛鳥難以飛臨反襯鸛雀樓高及雲天,以塵世景物的低矮渺小反襯鸛雀樓的高高在上,營構了一幅高遠遼闊、雄渾蒼茫的壯觀圖景。寫樓,有遠離飛鳥、出世超塵之想;寫人,有高蹈塵外,遺世獨立之思。詩人孤高傲世、超群脫俗的情志,全在這精心營構的雄渾圖景之中展露出來。
後二句寫四圍景象以抒激情。以「圍」寫山,凸現山巒起伏,連綿不斷的地理形貌;以「入」寫河,彰顯黃河萬里奔騰,滔滔向前的強勁力量。「斷」字入詩,耐人尋味。
宋人沈括稱讚這首詩和王之渙的《登鸛雀樓》都「能狀其景」(《夢溪筆談》),但景以情見,物由志顯,能狀壯闊山河,正因詩人胸懷高尚。暢當才情卓異,自視清高,不苟流俗,不甘困頓,有一股衝決樊籬,大展宏圖的激情。因而登臨賦詩,抒懷勵志。這種志存高遠,嚮往自由的精神,不是通過王詩「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樣的句子傳達出來,而是以一種情操氣度滲透在山川景物當中,不可目遇只可神會,涵詠品味,自然能夠體察出來。可見暢詩寫景中亦暗含情志理勢,決非一般論者所言的「純粹寫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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