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16] 妙筆可言:大禹之畏 敬天畏民 放大圖片
■大禹像
■王若山
新華社記者桂娟2005年1月26日鄭州報道,登封王城崗考古又有新發現。專家認為王城崗遺址新發現的大城,極有可能是夏禹之都「陽城」。儘管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認同這一點,但是,可以預言,隨著考古工作的深入,禹都陽城之謎遲早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我所關心的並不是這個禹都陽城之謎,而是禹本人留給後人的一個謎。
關於禹的歷史記載,司馬遷《史記.夏本紀》中有一段話,說:「禹乃遂與益、后稷奉帝命,命諸侯百姓興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這裡說「過家門不敢入」,給人的印象不可磨滅。可是,《史記.河渠書》引「《夏書》曰: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卻沒有那個刺目的「敢」字。「不入」與「不敢入」,一字之差,人物的形象、思想的內涵以及時代的信息都大有天壤之別。司馬遷寫《史記》,離大禹治水的時代將近2000年,根本無法面對面採訪大禹,說大禹「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依據何在?大禹之畏,畏在哪裡?
首先敬畏法律
大禹之畏,當然有根據。從司馬遷的描寫看,大禹之畏,首先畏法。法者,罰也。先民之法賞罰分明,簡潔明瞭。讓你治水,你就得認真治好它。弄一點「形象工程」式的表面文章上應付領導下應付百姓,或者像今天的貪官那樣以工程為誘餌,貪污索賄、從中漁利,恐怕只能自投羅網。大禹的父親鯀,就是因為沒有能夠完成治水的任務,而被懲罰處死。司馬遷說「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可見這種懲罰對於官員來說精神壓力巨大。面對這種嚴厲的懲罰,說一個人會沒有敬畏之心,那只能是假話。當然,肯定這一點,並不排斥大禹個人治水為民的主觀積極性。但是,如果單純依靠這種主觀能動因素,而沒有懲罰之法為之監督,大禹「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式的勤勉,在那些無法無天的貪官眼裡,這種「傻帽」簡直就是一種官場笑話。
《史記.夏本紀》說:「禹為人敏給克勤,其德不違,其仁可親,其言可信」。他不止一次說:「鴻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皆服於水。」由此可見,他對老百姓的切身之痛感同身受,他的治水功績也才讓人景仰。錢穆《周初地理考》(十八):「《孟子》曰:『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之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其說荒誕,固不可信。即《尸子》所謂『古者龍門未開,呂梁未鑿,河出於孟門之上,大溢逆流,無有丘阜高陵,盡皆滅之,名曰鴻水』者,恐亦非大禹一手之烈所可及。賈讓有言:『大禹治水,鑿龍門,辟伊闕,析底柱,破碣石。』依實論之,禹之治河,上不及龍門,下不至碣石,當在伊闕、底柱之間耳。」大禹治水的實際情況究竟如何,歷史學家當然可以慢慢考證,但是,不管怎麼說,是這個畏,最終成就了大禹,這一點因果關係,倒也是相當明白的。
警惕功利 尊敬人民
如果僅僅是害怕遭遇和自己父親同樣的懲罰,大禹還不足以成為大禹。所以,大禹之畏,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內涵。司馬遷寫禹與皋陶相與語於帝前,禹曰:「知人則智,能官人;能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能知能惠,何憂乎驩兜,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善色佞人?」這個「畏」字,說明「巧言善色佞人」在大禹內心深處是很可怕的一種魔鬼。他說能夠知人、能夠安民就可以不畏懼「巧言善色佞人」,說明這個「畏」字始終讓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尤其是治水功成,他已經被任命為治理天下的接班人之後,他能夠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說明這個「畏」確實很有成效。
這是一種畏,還有另一種畏。《鬻子》曰:「禹投(《太平御覽》卷八十二作據)一饋而七起,曰:『吾不恐四海之士留於道路也,恐其留吾門也。』是以四海之士皆至。禹當朝廷,門可以羅雀。」《帝王世紀》曰:禹「不重徑尺之璧,而愛日之寸陰」;「納賢禮人,一沐三握髮,一食三起。」可見,只有真正一心執政為民的人,才會有如此之畏。大禹之所以成為大禹,這種畏,恐怕正是他須臾不可或缺的政治營養。
大禹之畏,富有自己的特色。孔子說:「禹,我對他是無話可批評的了。他自己飲食菲薄而盡心孝敬鬼神。自己衣服惡劣,而講究祭服之美。自己宮室卑陋,而盡力修治溝洫水道。我對他真是無話可批評的了。」李澤厚《論語今讀》解釋這些話時,說:「總之是不顧及自己而服務於人民,包括隆重地對待氏族祖先。」應該說,這就是大禹之畏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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