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04] 挑戰耳朵極限 美麗而不安的經典 放大圖片
《深宮情仇》蘇珊.布洛和艾康.迪華特再度攜手,這次還加入著名華格納女高音。
文:黃 靜
今年一月香港管弦樂團演出《莎樂美》(Salome),自此令「歌劇音樂會」(Opera in Concert)在觀眾心中留下了烙印。
一向捧場百老匯音樂劇的本地觀眾本來不大注目此嚴肅的、以交響樂為骨幹的歌劇類型,但看罷《莎樂美》演出後,逾百分之七十的觀眾在意見調查表上劃下「極為震撼」、「畢生難忘」的評語,在坊間亦引起迴響。
《莎樂美》將樂迷和樂評家對歌劇、港樂的藝術要求與期望推到更高層次,來年樂季聽眾的耳朵已準備好「等待」一場更高水平的歌劇演出了。
它就是《莎》劇作曲家理察.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另一經典作《深宮情仇》(Elektra)。
港樂藝術總監兼總指揮艾度.迪華特(Edo de Waart)說,「我們已有《莎樂美》纏在腰帶,作為演出《深宮情仇》的本錢。」
《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形容這齣歌劇是史特勞斯「最前衛的音樂作品,在不協調與和聲反覆方面,遠超《莎樂美》。」史特勞斯亦形容自己這份樂譜已達到「和聲、心理複旋律、現代人耳朵所能接受的極限」,究竟本地聽眾耳朵的極限在哪一點?
港樂當初推出《莎樂美》莫不摸石過河,看不見觀眾口味的深度,但這也是港樂應擔負的角色,「港樂和娛樂公司始終有別。即使節目編排上須平衡票房、質素,我們更大的使命在於領導,而非迎合聽眾的口味和水平。」港樂行政總監簡寧天(Timothy Calnin)說。
《深宮情仇》進一步挑戰聽眾對浪漫時期輕省甜蜜的一貫偏愛,代之為美麗但令人不安、深刻而不見底的迎頭衝擊。霍夫曼斯塔的劇本源自宮廷內至親間的情殺、復仇的希臘悲劇故事,史特勞斯受到那些充滿血腥的無情敘述和對人性陰暗面的深刻描劃激發,竭思殫智發揮音樂想像力。
暴亂在音樂廳
歌劇於1910年在美國首演後,《紐約郵報》樂評表示:「史特勞斯製造了一場管弦樂暴亂,聽上去就像在中國劇棚發生謀殺案。他對何謂優美的聲音,有與生俱來的厭惡。」
對歌手來說這劇亦具很大的撞擊力,飾演克莉丹內絲特拉的女歌手舒曼韓克在首演後立即辭演,理由是音樂「以聲樂表達毫不相宜」。
百年後這樂章自當對樂迷、樂評人和樂團的衝擊減弱了。首場演出史特勞斯本來打算親自指揮,但第一次綵排之後,就決定把指揮棒交予別人,他發現自己無法處理自己所寫的那些高難度技術要求。曾指揮世界各地著名歌劇樂團的迪華特,就充滿信心地指揮111位樂手的龐大陣容,演奏這部一個小時45分鐘的「冗長」樂章。
迪華特和簡寧天皆指出,交響樂不是歌聲的伴奏,音符、節奏等等本身就是角色的臉部表情、心理狀態,本身已是舞台畫面之反映。「不過我會覺得歌劇可以是開啟古典音樂之門,有故事線和歌詞去理解抽象的音符。」迪華特說,「觀眾只要有基本的古典音樂認識,就輕易被感動。」
與歌者引發悅目張力
例如:「埃萊克特拉母親一面以勝利姿勢衝返皇宮,一面桀笑難禁,木管伴奏部分飛快狂飆配合。埃萊克特拉大惑不解,究竟甚麼事可以令母親開懷至此?這可怕的消息由一段瘋狂刺激的樂隊合奏引子帶出……」
這種引起直覺上的共鳴的方式是最佳的音樂課,即使港樂還舉辦觀前導賞講座及於網上羅列詳盡的背景資料,「一切還得進入音樂廳,聽一場震撼的演出。」簡寧天說。
史特勞斯的樂曲造句如大起大伏的史詩,所以即使歌劇以音樂會形式進行,觀眾看不到完整的戲劇演出(full-stage)——包括服裝、佈景設計、肢體語言——音樂的迴響依然巨大。
「我們又怎夠經費邀得最知名的歌者來港作六個星期full-stage的綵排?現在只需他們兩個星期前準備。」簡寧天說,縱然港樂負擔不起full-stage演出,卻又因禍得福,歌劇音樂會中音樂引發的想像,打破劇場具象之邊界。而且「樂團大方地放在台上,而不是台下;交響樂和歌者因而產生一種很悅目的張力。《莎樂美》綵排期間,女高音蘇珊.布洛投訴音樂太吵,在旁的迪華特卻向樂團大喊,『你們仍不夠吵!我仍聽到她的聲音!』」簡寧天笑說。
男高音何其少
港樂與歌劇界的明星進行這種良性的較技,觀眾和樂團自然大有裨益。「史特勞斯這兩齣暴烈的歌劇,突破樂團一貫傾向柔和的演出風格,令樂手潛在的能量傾瀉而出。」
港樂亦趁著大眾現刻對歌劇仍高昂的興趣,續推出德國歌劇,未來將會演繹華格納(Richard Wagner)的作品。
歌劇觀眾一路年輕化、本土化,本地創作的歌劇作品亦有搬演的機會,唯獨是表演者、歌者一直都欠缺華人臉孔,有評論說既然預算緊絀何不邀本地歌唱者參與?「我們也曾物色過,可惜唱德語的男高音是何其少……其實真的欠缺人才,希望我們也參與栽培,暫時跟演藝學院合作一部音樂劇,迪華特親自指導學生……」
— 後 記 —
金庸親筆的標題「深宮情仇」,將香港人對金庸小說世界的迷戀聯繫至此劇上。若要增加嚴肅藝術表演的吸引力,可能就需像港樂般下點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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